万历——三案的造因者
书堂教过他、和他有师谊的潘晟推荐入阁,以便彼此又能内外呼应,立定脚跟。那时张居正已经病在垂危,昏昏沉沉,也就答应了他,推荐潘晟入阁。不由廷推,而由首辅推引入阁,原是不合正规的,但在以前却也并非仅见,而对张居正来说则更是件常事。但话虽如此,却是多少也要有些布置,还要倚仗他自己主持廷推的威力才得纵横自如。这次张居正的病危已是尽人皆知,他还想以一纸疏文便将潘晟推为阁臣,如何得成呢?况且潘晟与冯保的关系人们都很清楚,推他入阁是想干些什么,人人更都心里明白,所以一闻此事,很多言官便都纷纷疏论,都说潘晟这人实不可用。自从阁臣们争着拉拢言官成为自己争权夺势的助力以来,言官的势力便已日益增大,积至当时,已有些可以左右朝权:资历不够的人,群起一捧,便能捧上台去;为他反对的人,群起而攻,上了台的也要垮掉。潘晟是个老官僚,他很明白这些,所以虽然已经奉召入京,但在道上便已上疏力辞这份入阁之命。他这样做,一是顺应那时的惯例,一经疏论,便得恳辞,以示推让;二则,那份辞疏也是一种试探,前途如何,从疏文递上去后的反应便可供为揣摸。他递出疏文以后,一路缓行,等候信息。那时阁中的首辅是张四维,次辅是申时行。张四维在张居正的窒压之下,一直默默无闻,如今才将出头,很想做出点顺乎人心的事,让人们看看。潘晟的来头他很清楚,一旦入阁,他与冯保一唱一和,必会把他和申时行都压下去;但是,如果顺水推舟,拟旨准其辞退,不但可无后患,而且还会大得人心,何乐而不为呢?寻思已定,票拟时就这么做了,万历也即报“可”,于是潘晟入阁一事,也就和他的入京一样,都是半途而止了。
潘晟的入阁告吹,冯保正在病中,病后得知此事,不由怒道:“我才害点小病,眼睛里就没有我了么?”他所怒骂的,正是张四维等人。他与阁臣又不断发生纠纷,却不料真正的祸事已在内廷酝酿,很快就要爆发了。这事的导火线是前些年因得罪冯保而被赶出宫去的张诚已经又回到万历的身边。这张诚原就很受万历的宠信,冯保便是出于畏忌才一心要赶走他的。张诚离宫之时,万历很是难舍,又恨造成事端的冯保和张居正,所以在张诚拜辞之时,便暗自交给张诚一项任务,要他在暗中探明冯保和张居正之间有何种勾结,得便秘密奏知。张诚也自深恨冯、张二人,对于这项任务如何肯不尽心,几年之中,他将冯、张二人种种勾结情况以至所有各项罪行,全都探知得清清楚楚,但却无由回京,不得入宫详奏。张居正死后,外间的阻力已无,张诚这才又得入宫,把他所探知的一切都一一陈奏,并且建议万历可以把冯保发往南京安置,免得再在宫中为患。那时万历虽已年满二十,张居正死后并已开始自理朝政,但是慑于冯保的余威,始终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即行决定。张诚和另一名内监张鲸都是极恨冯保,并且深知万历很为贪财,于是不断在万历的耳边叨念冯保如何富有,甚至竟说冯保的家财早已富过皇宫,只要把他赶出京去,立刻便可抄他的家,把他的家财全部据为己有。万历的贪欲被他们大大扇起,已很跃跃欲试,但他还是很怕。一次,他向张鲸、张诚说出了他的惧怯之处,他说:“想着倒好,可是大伴如果冲上殿来,朕可怎么办呀!”张鲸、张诚同声都说:“已经有旨处分了他,他如何还敢来呢!”他们说的确是实话,这里又是明代诸帝陆续立下的一些保卫帝室的条款起到了它的作用。
抄了冯保的家,财物果然不少,但与想象中的数目却又差得很远,万历不免有些失望。为了满足万历的贪欲,张鲸等人开始引诱着他再向张居正下手。他们替张居正大加吹嘘,说他比冯保可又阔多了。万历被冯保这块肥肉已经引得胃口大开,这次毫不犹豫便同意了,而且为了防止走漏,声势步骤也比抄冯保的家时要紧密得多。这次万历特别派了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