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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札 远山有灯

    笔帽经过血沁过程,有些锈痕,笔夹不知何时断去,只留下小小的凹孔。帽沿一行钢镂字:  “Sundertelex‘91’telex.”不知道父亲在何时何地购得这支笔?或者,足准赠他的?记忆中,他的抽屉躺着这支笔,偶尔,他也配戴在身上,可能足吸式墨管的缘故,书写不甚方便,他生意账本里的字迹,人多改用原子笔了。

    大概是在上中学的时候,他将笔赠我,还帮我吸满墨水管,用纸拭净笔尖墨渍,光光亮亮地交给我。至今,我仍无法像他一样一次吸满墨水。

    是什么样的心情促使他将惟一的钢笔赠给我?也许,他早己看穿这女儿将来足个读书、写字的人。又是什么契机让他在我上中学的时候赠笔?那一年仲秋,他就辞世了。

    同一年,他又赠我一粒鸡蛋人的花莲黑豹石,浑圆无瑕,多少年的浪涛才能磨出呢?为什么单单送我?难啡道他早已发觉我的抽屉藏有大大小小水泛后捡来的打火石,因而窥出我爱石的秘密。一个贩鱼的男人,成天在斤两与鱼腥之中周旋的人,会心细如丝,会把内心的允诺藏得如此久长,无疑是性情中人。

    乡亲们至今仍怀念他,竞发觉更甚于我。

    那晚酬神守夜,前厅里众神庄严敷座,乌沉香漫溢至后堂。一壶茶闲闲温着,仁伯提到父亲,说有一年水灾过后,河堤崩塌,村里的男人都撂下庄活去铺路,父亲驱车行过往镇上作生意,一会儿又驱车回来,男人们以为他忘了什么物件要返家的,都让了路,孰知他停车,从鱼篓里掏出刚买来的一条长寿烟,敬父老们辛苦,又为他不能帮活之故一番歉词。他走后,老一辈的说:“这实在是个男人!”

    今年清明我无法返家,嘱咐妹妹烧“月娘照眠床”给父亲。坤焰伯的家坟正在对而,两家一起祭拜,阴阴阳阳都足房亲叙旧。妹妹烧书时,妈妈在一旁说:“这大学生写的,字很深,他看有吗?”坤焰伯提着红露酒为父亲斟上,说:“小的,你女儿烧书给你看,咱兄弟饮酒要紧!”又以香炷点根长寿烟给他,一阴一阳一起呼烟闲话桑麻、庄稼。阿伯几分洒意,不免以大兄的口吻嘱咐父亲:“小的!你现在做神了,你在天上看得清,要保佑你的老母、你的某、你的儿子、你的女儿…”

    他出殡那天,仪队特地至罗东镇上绕一圈,让鱼市场内不能相送的兄弟看他最后一眼,也让他与他们一一诀别。

    不知道相别十三年,父亲变成什么样子?只知道我对他的悬念都将借着这支钢笔一一记载。这或足我们父女穿透阴阳共同推敲的一桩事业,每年坟前焚书,也是两人共享的牲食。

    也许,就用这种方式在无人的光刚里抵犊,一直到不知东方之既白,而我的生命用罄。

    35

    如果,我有个孩子,我要教他怎么吃橘子,怎么剥橘子;可以是一条龙的剥法,可以四瓣梅,可以螺旋剥。我要教他如何用橘皮旋成一盏圆灯,立一截短蜡于空内,让烛光在旋缝中散芒,带他找一条河,放走这盏许愿灯。

    我也希望种一棵橘树,在他甫会探步的年龄即知道,每年第一枚秋橘,足他的愿望灯,将与他偕行至鬓霜发白的极境。

    我要他知道,没有人可以陪伴他走完人生,除了心中荧荧不灭的灯船。就像小时候那个下午,我以剖橘为舟,在水井里行浪时,忽然感剑寂静与忧伤。

    36

    今天的天空是于染青布,鎏云精雕细琢。我想成为风的一部分,向青天泼釉。

    37

    孩子的游戏中常隐含原始部落的雏构。illiam Golding《Lord of the Flies》以流落荒岛中的孩童进行人性演练,以及政治模型的讨论。他或许企图要将现代社会之结构倒推到人性的根本点加以解答。儿童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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