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万丈深渊……这不是恶意的夸张,也不是虚假的形容。
“OK,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我方保证尊重阁下的优先选择:离岸价和到岸价均可阁下定……”抖着小胡子的外商U先生,品着红葡萄酒,一派宽容大方。
“那——如果是离岸价,先生能付多少?要是到岸价,贵方又能出什么价?”中方外贸人J先生试探着。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我们友谊第一。好说好说。离岸价自然要比到岸价低出不少……”
“那——我选择到岸价。”
“J先生的选择真是充满智慧!好,我给阁下到岸价。”U先生抖着小胡子,在贸易合同上“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请吧。”他把笔递给J先生的同时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只在答应给阁下的到岸价上附了一点点小条件:货物的运输途中发生损耗和不能按时抵达我国口岸的保险阁下可得给我买噢——”
“那是自然。”此刻的J先生眼里都是对方给出的那优惠的到岸价。签字落笔的那一瞬间,老奸巨滑的U先生在一旁正抖着胡子阴笑。
“OK,成交!”U先生和J先生走在猩红的地毯上,四周是迷人的音乐声……
“叮呤呤——!”若干天后,正在等待老外将大笔美金汇至账号的J先生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惊醒。“什么?真翻船啦?”J先生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从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上滚下后连连被撞在尖利的木柱上,那个疼呀!
船没有翻,但这与翻船没多少区别。J先生的部下告诉他:公司给异国U先生运去的货物,因为海航运船在印度洋遇风暴,不得转运,由于中途耽搁时间和换运货船,整批货物受损严重,且按照合同签约的条款,J方必须向U先生支付因不能按时抵岸的延时费和货物受损费,两项相加,差不多是整批货物的贸易价。
“J先生,是阁下先付给我两笔赔偿费呢,还是我方将货物退给阁下?”U先生从异国发来越洋传真。
J先生看着传真,欲哭无泪,最后只能是:货物就别退了,能不能抵那两笔赔偿费?
U先生爽快地告诉J先生:为了我们今后更好的合作,我同意。
又一次新的合作开始。这回J先生牢记“到岸价”的教训,毅然提出“这回按离岸价结账”。
U先生再抖胡子:“OK,我总把最优先的选择权留给阁下。”提笔签约的那一瞬间,他又是那样潇洒。只是笑眯眯中他轻声对J先生说:有个小小的建议,小小的。
说,只要符合惯例。J先生心中只有尽早将往日的损失夺回之念。
痛快!好,我的小小建议是:如果阁下不能在按约定的时间内将货物离岸出运,我是否可以向阁下索赔滞留金?
这是自然。J先生觉得对方提的“建议”属于情理之中。
香槟和音乐声中,合同又一次签订。之后的日子里,J先生与公司上上下下的同事们到处奔忙着组织货源,而且在与U先生预约的时间里将货物交给了海洋外运公司。海洋外运公司也在与J先生的合同里明确写定了如果延误离岸时间将向J先生的公司赔偿。
然而,意外还是出现了:海洋外运公司不能在预定的时间里离岸,一拖就是十天半月……
赔!U先生在接到货物后,笑嘻嘻地将一份索赔账单传真给J先生。
J先生看了那数字吓了一大跳——尽管他早在签订合同时对这笔数额扫过一眼。痛苦中,J先生突然想起手中有份同样可以提出赔偿的与海洋外运公司的合同书。
我们履行合同,赔!海洋外运公司没有食言。可J先生接到这笔赔偿后却大哭了一场:这还不足我赔老U的十分之一啊!
J先生后来真去跳楼了,外贸界再没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