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获取信赖,候补道用高价从书呆子手里买来一部《解读东坡》
上履历卡,对赵茂昌说:“这倒是个会读书也会做事的人。”
赵茂昌说:“卑职见过湖北候补道府,少说也有三四十名,这个栗殿先,可说是最出类拔萃的。依卑职看,不但湖北候补官员中无人可及他,就是现任的道府中也少有人比得上。大人叫卑职注意为铁政局物色一个协办,卑职留心观察,这个栗殿先是个最适合的人了。”
张之洞说:“明天上午,你带他来让我见见。”
晚上,当赵茂昌把张之洞要接见的事告诉栗殿先时,他欢喜之余,又不无担忧:“表叔,你是知道的,这部苏东坡的书是请人捉刀的,万一张制台要跟我深谈苏东坡,那不会露马脚了吗?”
赵茂昌笑了笑说:“你看看,到底是偷来的锣鼓打不得的,着急了吧!这就要看你临场表演的本事了。现在是有这个运,就不知你有这个命没有。”
栗殿先急得头上冒汗,央求:“表叔得帮侄儿一把。”
赵茂昌说:“这是当面见真相的时候,怎么能帮你?莫非叫张制台不见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栗殿先情急智生。“侄儿把这部书也读熟了,若张制台问起苏东坡一般的事,侄儿也答得出点,怕的是他提出什么古怪的问题来。侄儿求表叔帮一个忙。表叔事先准备好一件别的事情等着。到时张制台问的事侄儿答不出来了,便用双手正一正衣领,这是个暗号。表叔见了这个暗号,赶紧就用准备的事来岔开,最好就此让张制台打发侄儿走。表叔帮侄儿这个忙,好比救侄儿一命。”
赵茂昌哈哈大笑:“亏你也想得出这个点子来,真是个乖角儿,就不知到时能不能哄得过。哄得过是你的命大,哄不过就自认倒楣了。”
第二天,栗殿先准时来到督署。他在小客厅里足足恭候一个小时后,才被赵茂昌引进张之洞的签押房。坐下后,湖广总督将候补道员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孔虽说不上端正,两只眼睛却聪明灵动。张之洞指着案桌上的《解读东坡》一书,略带笑容地问:“这部书是你写的?”
“是卑职写的。来到湖北之前,卑职一心读书,故有时间可以写文章。”栗殿先虽有点心虚,但回答的口气还是肯定的。
张之洞又问:“古今诗人多得很,你为何独独写苏东坡?”
栗殿先答:“卑职家从祖父到父亲一直到卑职本人都喜欢苏东坡。卑职七八岁时,就能背他的‘大江东去’,到了十二三岁,就对他的前后《赤壁赋》爱不释手。长大后更知苏东坡不仅诗、词、文章写得好,而且字、画也很好,更为超过别人的是,苏东坡一生历经坎坷而始终旷达乐观,真正的了不起。故卑职从二十岁起,便下决心要好好为苏东坡写一部书,花了十年时间才完成。听说大人也喜欢苏东坡,故托赵老爷呈送一部给大人,恳请大人点拨赐教。”
栗殿先对苏东坡的喜欢原由与张之洞完全一致,这几句话将他与候补道员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早在广州的时候,张之洞便因功高位尊而逐渐改变了过去与僚属平等相待的态度,常常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说起话也满是教训、斥责的口气,尤其对候补宫场的那些人更是如此。来到湖北之后,这种毛病更加剧了,以至于两湖官员们见到他都有点战战兢兢的,而眼下,因为这部《解读东坡》,他不再把栗殿先当手下的候补官员看待,而是把他当做一个有学问又爱好相同的文友了。
“‘大江东去’和《赤壁赋》都写得好,但本部堂更喜欢他闲适的心态。他有一首小词,通过眼中所见的常景,用农夫村妇都能听得懂的口语,说出人生的大道理。这可是真胸襟真本事。栗道,这首词你背得出吗?”
不料,交谈还没开始,便给问住了。栗殿先急得浑身发热,想给坐在一旁的赵茂昌来个暗号,又想这么早便结束了会谈,绝不会给张之洞留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