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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如尘
,就一件件了结它,我不介意花多少时间,或者花多少钱。你有我。”

    “要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做人要对自己诚实。”

    对自己诚实。

    这样光风冷月,大义凛然,这样对,这样无可辩驳。

    可惜,世界多少事,看得破,想不过,否则,人人都成佛。

    周致寒微微低下头,许久一言不发,那堆名为旧事的灰尘,见了风,逐次舞蹈,每一点滴都牵出脸孔,言辞,一幕幕电光石火。

    终于抬手抹了一把脸,指缝间有些湿。

    慢慢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要离开广州。”

    谭卫文不答,不必答,这不是一个问题,是个引子。

    他只是坐得正一些,表示自己在这里,一心一意听。

    不管那是辩解,剖白,还是诘问。

    在听完所有应该听的内容之前就下结论,不是谭卫文的习惯。

    “我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这几个字,是扎在周致寒心里的刺,被扎过的人都知道,刺一直在那里,不会太痛,也不会流血。

    最致命是拔出来之后,天知道创口有没有感染,会不会愈合,也许就此溃烂下去,变成终生的伤害。

    谭卫文点点头:“我听你说过。”

    致寒一笑:“你当时不相信。”

    男人没有表情:“我现在也不相信。”

    他突然伸出手,把唯一一盏亮在书桌上的阅读灯关了,房间里一片浓黑,唯独窗外微弱的光芒,渐渐被瞳孔适应,只看得到人物家具大致轮廓。

    他说:“不用看我眼睛,你慢慢说。”

    致寒悚然。

    共同生活两年,种种般般关于自己,她都没有刻意隐藏,甚至在谭卫文面前,她的生活状态比人生任何阶段都更随意无谓,唯独内心深处,从来不觉得这个男人了解她。

    事实证明她错了。

    至少他看得出来,周致寒要一层夜色笼罩,不辨他人反应的时候,才有可能放心大胆,去钩沉自己层层藏裹起来的多少心事。她什么事情都不以为然的表象下,恰恰是对人世诸多纷杂的过于敏感与在乎。

    房间里一片沉默。谭卫文的呼吸稳定绵长,周致寒却心烦意乱。

    然后她叹息一声,说:“其实我也不相信。”

    她和沈庆平在一起十年,对他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无人能及。

    那个男人从孤儿院走出来,读书,做生意,一步步含辛茹苦,血泪斑斑。

    她认识他的时候,沈庆平才刚刚出头,正在一个子是中山狼,得意便猖狂的时代,事业不算大,恶习却不少。

    是没人管教和受尽疾苦双重煎熬的环境里长大的男人,最容易积郁爆发,要不玩弄生活,要不仇视生活的关键时候。

    她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花了自己最好的十年工夫。

    又是他的伴侣,又是他的情人,又是他的妈。

    把自己的事业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男人,送她百分之十一的集团股份作为礼物。

    曾几何时周致寒笃定,就是大地震,发生枪战,沈庆平会是为她赴死挡子弹,不惜一切的那个人。

    反之亦然。

    有小姑娘怀了他的孩子,她周致寒最应该做的,是照着男人一巴掌摔过去,叫他收拾干净手尾,再来负荆请罪,还要看姑奶奶心情好不好,不好的话要出个墙给你眼睁睁看,不准多一句罗索,大家扭打一团,尔虞我诈,死去活来,玉石俱焚,都有可能,都会发生。唯独不存在分离。

    自己和自己怎么分离。

    只是她没有去做自己该做的一切事。

    到最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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