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格已炒到一百二十八元,而车光辉的买断价是十六元。
送林山走时,车光辉拿出两件“波宝”。林山大喜,说正有人冲他索要这酒呢。车光辉笑笑,说:“这酒生产量小,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林山大怒,说:“我还用得着它?!”
河化分流的步子终于在磕磕绊绊中迈开。尽管市上明确表态,不同意此方案。但陈天彪铁了心,李木楠也铁了心。
第一批公布的名单,清一色是兼并厂子的员工,纸箱厂和印刷厂厂长也在分流之中。
凡事没动真格之前,兴不起什么风浪。一旦真动作起来,风浪立刻就大。
率先站出来反对的,是印刷厂厂长郭春海。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身材矮胖,腆着一个啤酒肚。一对小眼睛,左眼还稍稍有点斜视,说话时经常耸着鼻梁,日子久了,鼻梁上竟耸出一个肉桩桩。嘴唇有点厚,下嘴唇还朝外翻。
印刷厂是河阳城为数不多的几家老厂之一,河化兼并时,郭春海已当了八年厂长。设备落后,工人参差不齐。河化兼并后,投入一百多万,更新了部分设备,厂子一度很有起色。近两年却一天不如一天,人闲着,设备也闲着,就是揽不到活干。后来陈天彪听人说,郭春海在外头养个情人,张罗着给开了一家小型印刷厂,活全跑到小情人那儿去了。一次会上陈天彪提出撤换郭春海,林子强坚决不同意。郭春海弟弟在市经贸委当副主任,河化上市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人没撤换掉,厂子却瘫痪了。
郭春海径直闯进陈天彪办公室,气势汹汹地问:“凭啥让我走人?”他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人,都是些印刷厂的小头头。有个女工陈天彪挺熟,叫张素云,平日里跟汪小丽走得近,这阵竟也掺和在里面。
“还用得着我告诉你吗?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陈天彪回敬着郭春海,眼睛却盯在张素云身上。
“不就有人说我外头开了个厂子吗?这事谁能拿出证据?你能拿出来?”郭春海目光很凶,口气更是硬。
那厂子是以小情人名义注册的。本来他也想通了,分流就分流,好赖自己还折腾了个小实体,这几年打着河化的旗号,小实体发展得不错。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小情人在他眼皮底下又养了个小白脸,两人一唱一和,想把他挤走。他这才慌了手脚,死活不同意分流。
“谁说你开厂子了?分流是分流,跟你说的是两回事。”陈天彪料定会有人找他闹,心里早已做好准备。
“那你得给我说个头头道道,不能打发叫花子似的,说撵就给撵了。”
“你别忘了,讨论方案的时候,你是签过字的。”
郭春海没词了,两眼发直,不服气地瞪着陈天彪。
“我们可没签过字,凭啥光撵我们,老厂的人咋一个也不分流,明显是一个锅里煮两样饭,拿我们当外人看。”跟来的人接着嚷嚷,办公室里一下子乱起来。
“是我把你们当外人?这是你们自个把自个当外人!你们凭良心说说,这些年,老厂亏待过你们没有?可你们呢,又给老厂做了些什么!”一提这事,陈天彪窝在心里的火就翻腾起来。
“那你当初干啥来着?当初你要不兼并我们,说不定我们还落不到这地步。”
人在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未必都见得能讲道理,未必都凭良心做人。
人们七嘴八舌,乱嚷一阵,发泄够了,留下一大串威胁话,走了。陈天彪抬起头,见张素云还在,忽然想刚才她一句话也没说,便问:“你还留着干什么?有火就发,用不着怕。”
张素云怯怯地抬起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只手机械地捋着衣角,怔了半天,才说:“能不能不让我分流?”
她的声音很轻,蚊子叫似的。目光始终盯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