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刘师傅,坐,坐."他虽这样说,可并没太在意刘师傅,审视着那个"家"字,自言自语道:"真是'写好灰飞家,走遍天下有人夸'.这个'家'字是不好写."
刘师傅不懂装懂地凑过来看:"这不写得挺好的嘛!掌柜的买卖够好了,又用不着卖字."说时,眼睛里带着妒意.
周掌柜听出来了,收起字纸.
"掌柜的,咱这买卖这么好,周村城里差不离一半的布都让咱染了,天天忙到不早,咱这工钱得长点了吧."
周掌柜人老实,不敢直接看他;'长多少,刘师傅你说."
周太太从外面进来,看见他俩在谈事,把迈进来的那只脚又收回去,重新关上了门,向染坊走去.
刘师傅干咳了两声,试着说:'就按一百斤小米算?"
周掌柜干笑笑:"刘师傅,咱的买卖好,是咱的价钱低,加上寿亭四处揽买卖,没早没晚地时外忙活.不错,寿亭是我干儿,可咱到了年底也不能白着人家呀!"
刘师傅掏出烟荷包来装上烟,点上:"寿亭?嗨!那早晚还不是你女婿?你这是肉烂在锅里,别说你不真给寿亭钱,就是给,他也不能要.你救了他的命,他还要钱?哼!"
周掌柜也不愿意和他再讨论下去,就说"刘师傅,咱也是老伙计了,多年了,按八十斤小米算吧."
"八十斤?八十斤……好!我退一步,九十斤.我的手艺你也知道,出了你周家门儿,准有等着请的."
周掌柜慌忙说:"好,好,好,就按九十斤.算了,一百斤吧.咱别因为这十斤小米弄得心里不痛快."
刘师傅嘴角浮起一丝胜利的笑,抓起烟荷包:'周掌柜,我跟你跟定了.别人就是给我个金山,我也不走."
刘师傅出去了.
周掌柜看着他走出,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唉!"
这天,一个大户人家在外边做官的儿子回来给他爹祝寿,在空场子上扎起了戏台.
夜晚,两盏汽灯高照,戏台正中央圆红纸上写着巨大的"寿"字.台上横批是"寿比南山",立联右边是"人间好戏不散",左边是为"天上祈福延年".
近台处,寿星端坐,有五十多岁.身穿缎子夹袄,头戴六片瓦寿星帽.他儿子紧靠爹坐着,身着清朝官服.那溜椅子上还坐着些女眷.
一二百人在下面仰脸欣赏本地艺术.
寿亭和采芹站在人群外边,柱子像个保镖,站在他俩身后.
台上一丑一旦正在表演.那旦角身上绑个纸驴,扭来晃去,丑角装作骑驴人,照应前后.
采芹问:"六哥,这是唱得什么呀?"
"这种戏叫'肘姑子'(五音戏),这出戏叫《王小赶脚》,过去我要饭的时候整天听.嘿嘿!"
采芹看他一眼:"听你这话儿,好像要饭还没要够呢!"
寿亭赶紧说:"我是说,要饭到处乱窜,挺见世面,那时候,要着了口吃的——只要不是饿得受不了,我就去听戏,听说书,要是要不着吃头儿,肚子里饿,听着戏也就忘了饿.嘿嘿!"
采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