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没有文凭的记者
1997年春节很快就过去了。春节过后,我四处找工作,但这个时候是一年之中最难找工的时候。从各地汹涌南下的寻工队伍,裹挟着百万的民工大潮,一浪又一浪地袭击着羊城。尽管我每天都奔波于羊城的大小报社,但每天都是抱着美好的希望而去,拖着失落而归。我从一位朋友手中借来两百多元钱,很快就花得差不多,又面临那种山穷水尽的生活。一天吃一两个馒头面包倒还没什么,最担心的是,又快到了该交房租的日子。春节前我虽也交了部分房租,但还欠着人家一个月的房租呢,滚到现在,有两个月的租金了。这对于我这个穷要面子的男子汉来说,真是一件难堪的事儿。此时,我又能上哪儿去弄钱呢?
看到那些同住一楼的人都按时交房租,惟有我一个人迟迟不敢上前。为了躲避房东讨债,在交房租的那天,我一大早就跑到了外面,又故意拖到晚上11时后才回来。第二天天刚亮,虽然我困得要命,还想倒在床上多睡一会儿,但因为害怕那个胖房东向我讨债,一大早就强忍着连天的呵欠,趁他们还没有起床时,赶紧溜出门去。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尽管我回来得老晚,但刚一进门,那个胖嘟嘟的女房东就和她儿子把我堵在了门口。听到他们的敲门声,我满面大窘,但此时又处可躲藏,只能硬着头皮,满面讪笑地开了门,红着脸告诉他们:现在没有钱,能不能等到下个月一起付……女房东立即粗着嗓门叫喊开了:“啊呀,我说你这是怎么搞的么?上个月就欠了我的房租,怎么这个月还要拖着不给呀?这可不行,你今天就得付……”横在在她身边的那个又白又肥、肥得像广州动物园里头那只大熊猫一样的小子,接过他妈的话茬,冲我喝道:“你还是做什么记者的呢?怎么穷得连两个月的房租也还不了呀?你交不起房租就不要再在我家里住下去了。”“是呀,交不起房租就不要再住这儿了。”那胖女人鼻子哼了声:“哼,除了我这儿,在广州这个地方,量你也没有地方去了!有种你就离开这儿……”这母子一句接一句,在我面前声讨了十多分钟,惹得楼上楼下几位住户纷纷探过头来偷看,窘得我恨不行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最后,见我实在没钱,那对母子只好悻悻地离开了。临出门前摞下一句:再等你一周时间,如果没钱你就得离开这儿……
尽管受了一顿奚落,但我却没有理由怨别人,我只能怨自己。要是当初自己不随便跑到外面去流浪,要是不总是想找一家理想的报社,我也许到不了这种地步。哪种工作不养人呢?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决定不再在这儿住下去了。两个月的房租共600元钱,我是不可能在7天内还清的。反正都是欠着。我以后再还他们。我再也无法容忍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了,无法忍受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羞辱!刚才这对母子不是说我没有地方可去吗?去他的,我就不相信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十五的月亮是滚圆滚圆的,但这个时候,天空上的明亮不属于我这孤独之人,不属于我这落魄之人。月亮被密密麻麻的高楼挡住了,那皎洁的光辉根本照不到我的面前来。仰望明月,我无处团圆,我心中只有孤独和苦闷。此时十五的月亮属于别人,连同这个万家灯火的城市。
我快速寻到外面一个小卖部,给朋友小刘打了一个电话,他此时正在海珠区一家小工厂做保安。我让他想法帮忙找一个保安的工作。小刘答复说:这段时间来找工作的人太多,他们单位早就满员了,工作的事只能等等看,不过可以让我搬过去与他一起住。我一听马上说:好,现在只要能找个住处就行,工作边走边看吧。我想今天晚上就过来,你过来接我吧。小刘还真够义气,半个小时后,他就骑着自行车从海珠区的江南大道赶了过来。
我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东西,把我的那些书刊和从部队带出来的旧军装等有用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