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树欲静而风不止
。更糟的是,我还会累及家人,父母定会受牵连,小炼和小跃的前途也被我毁了。二姨呢?我会伤透她心的。我们全都完了,赵就是要看我们的好戏,这条毒蛇!
“杀鸡给猴看”,老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他能把我打成反革命,其他北京知青都会被震慑,被打断脊梁,从此俯首帖耳,没人再敢挑战他的权威地位。这一群傲气十足的前红卫兵,曾领受毛主席的御旨走遍全国,到处掀起红色风暴。我们对他和他的小独立王国该是多大的威胁。即便没人提到他的级别,仅是我们的存在也足以使他晚上睡不着觉……
门岁的年纪,我对政治还不是一无所知,我想自己是被选来做靶子了。我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的同伴怎么看待这件事,如果他们能意识到我刚才想的这些,我还有希望,否则我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我边盘算边回到宿舍。一进门我就趴在床上嚎啕大哭。我的舍友都紧张起来,她们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于是和盘托出。她们把这事儿看得很重,马上就有一群北京知青聚集在我们房里商量,这些人是我们的智囊团,大家得出结论赵在故意挑衅,此举并非针对我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北京知青。如果我们退让,他就会得寸进尺。我算走运,知青伙伴也都有些政治头脑。
事实上,他们很多人听到赵想查三代来改我们的家庭出身,都觉得气愤不堪。高于子女中不少祖父一辈有问题的,这是他们的心病。
“按赵的说法,毛主席的孩子也是富农啦!如果周总理有孩子,那他们不都是资本家?这有多么荒谬!赵的这个发明简直反动透顶,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北京的知青同伴决定采取联合行动。他们向村里所有领导讨个说法。(当时村里还有一位队长,八九位副队长。)他们要求领导对我的错误性质作明确表态,并澄清我们的家庭出身。如果村里的领导不及时作出回应,我们就把问题捅到场部去。
几天后,赵软了下来。接下去的会议上,他表示我的错误属于笔误,不是故意行为。而我们的家庭出身也维持不变。除了我们的团结外,还有一点可以解释我们的胜利,那就是又有一轮新的政治运动迫在眉睫。赵不想树敌过多,村里已经有不少反对他的人,叫他大为头疼。
我幸运地躲过一劫。太悬了,真可谓虎口脱险!好运气是北京知青同伴给的,村民在这件事中不置一言,沉默得像一座山。直到几星期后我才知道他们的态度。
几星期后,场部发了一个文,要求下属各生产队选派一名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选上的人会参加大会,四处巡回讲述他的心得体会。文件还说这位积极分子必须由无记名投票选举产生。于是整个生产队聚集在饭堂,干部、老职工、家属、知青,一人一票。黑板上写着几个候选人的名字,我的名字也赫然其中。
不一会儿,投票就结束了,先选两人担任唱票的角色,又有一人负责在黑板上划“正”字,一票一笔。
唱票一开始,我就听到我的名字反复被“唱”到,很快,大厅安静下来,聊天的声音也轻了许多,人人都竖起耳朵,他们听出了弦外之音,黑暗中,人们眼睛在闪光。我得了这么多的票!我的名字回旋在大厅里,像一阵春风,传递着一个秘密的信息。在场的人,不论喜欢与否,都得到了这个信息。冰消雪融,大地解冻了。多数人心花怒放,少数人垂头丧气,最后我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这默默显示了村民抗衡赵和他一伙的力量,他当上皇帝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不出所料,下一轮政治运动来临时——我甚至都记不得是什么运动了——赵被人从皇帝宝座上拽了下来,免除了官职。往后3年,轮到他在革命群众的监督下劳动改造。他的罪名之一是迫害知青,相应的另一罪名是干扰学生上山下乡运动。
其他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