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季收获
精巧的头脑发明的基本方法,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村落中都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针、钻头、锅、火盆、铲、钉和螺钉、风箱、绳子、绳套、织机、铠甲、挂钩、纽扣、鞋——人们可以一口气举出上百种——制作之精巧,及其在人类上升历程中的重要性,不下于今天任何一种原子物理学仪器。人类发明的丰富多彩,是各种发明相互影响的结果,一种文化,就是各种思想成果的乘法器,其中任何一种新的方法都加速了其它新方法的产生,增强了其它方法的威力。
稳定的农业生活创造了一种技术,并且从中产生出今天整个物理学和全部科学。我们可以从早期镰刀到晚期镰刀的变化中看出这一点来。乍一看去,这两种镰刀非常相似:采集觅食者在1年前使用的镰刀与9000年前人们收割小麦时使用的镰刀。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收割用的镰刀上有一条锯齿状的刃,使麦子在收割时能保持完整:如果撞击麦穗,麦粒就会掉落在地上,而如果轻轻锯断麦杆,麦粒仍然裹在里面。从那时起,镰刀都制成这个样式——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我还是个孩子,那时人们还在使用带锯齿的弯曲的镰刀收割麦子。这样一种技术,这样一种物理学知识,如此不着痕迹地从农业生活中产生出来,以致于使我们觉得是这些思想发现了人类,而不是相反或别的什么。
当然,整个农业中最强有力的发明是犁的发明。我们把犁看作是开垦土地的楔子。而楔子本身也是一件重要的早期机械发明:它是掘起土壤的杠杆,也是一项杠杆原理最初的应用成果。很久以后,阿基米德(Archimedes)在向希腊人解释杠杆原理时说,只要有一个杠杆的支点,他就可以移动地球。而早在几千年以前,中东地区的犁夫就已经在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将养活这个世界。”
我已经指出,在晚得多的时候,人类至少又在美洲再一次发明了农业。但是,他们却没在那儿发明出犁和车轮。而这些东西的发明有待于驮马耕畜的使用。除了单纯的农业耕作本身,在中东地区,人类上升历程中重要的一步是驮马耕畜的驯养。正是由于没有取得这一生物学上的进展,新大陆的农业仍然停留在掘土棍和背筐的落后水平上;在那里,甚至连陶轮也没有出现过。
首次发现的轮子是公元前300年以前的遗物,地点在今天俄国南部。这些早期发现的遗物是坚硬的木制轮子,人们把这些轮子安在木排或雪橇上,用来拖运货物,于是,这种木排似的东西或雪橇就变成了一驾马车。从此,车轮和车轴成为人类发明创造不断推陈出新的双重根源。例如,它后来又成为磨麦的器具,而且利用的是自然力:首先是畜力,而后是风力和水力。这种轮子成为一切旋转运动的典范,成为解释物质运动的准则,成为科学和艺术中超乎人类力量的绝妙象征。太阳是装有轮子的凯旋之车,而天空本身也是一个轮子,当时巴比伦人和希腊人就是这样描绘灿烂星空的旋转运动的。按照近代科学理论,自然运动(即未受干扰的运动)是直线运动;而对希腊科学来说,看起来自然的(即自然固有的)和事实上纯粹而完美的运动是圆周运动。
大约在约书亚进攻耶利哥城时,即公元前1400年,苏美尔(sumer)和亚述(Assyria)两地的机械工程师把车轮改变为一种滑轮,用来提水。同时,他们设计了大规模的水利灌溉体系。垂直的蓄水竖井至今像标点符号一样遍布波斯大地,这些竖井深入地下300英尺,与在地下构成水利系统的暗渠或地下水渠相通,只有在那样的深度,天然水才可免于蒸发。在这些工程建成3000年以后,胡齐斯但(Kan)的乡村妇女仍然从井中提取定量的水,以敷古老村社居民的日常之用。
暗渠是一种城市文明的晚近建筑结构,这意味着当时已有控制用水权、土地所有权以及其它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