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石纹的启示
chelangelo)在他的雕塑作品中(在他未完成的雕塑中尤为明显),含蓄而生动地表达了这一思想,而在他关于自己创作活动的十四行诗中,说得尤为明显:当我们鬼使神差,要塑造人像时,头脑和手互相配合仿照那仅有的柔弱轻盈的模特儿,用艺术的自由力量,赋予这石头新的生命。
“大脑和手互相配合”:材料通过人手表明自己的属性,同时也为头脑预示了作品的形状,雕塑家,和石匠一样,在自然之物内部去体会作品的形态,对他来说,这种形态早已存在于石块之中。这条原则万古不移。
艺术大师想过,要展示粗糙岩石多余的外表下面所包藏的东西:去掉大理石那迷人的外衣,这就是为头脑效力的手所能做的事。
在米开朗基罗雕刻布鲁图(Brutus)头像时,是别人为他开采石料。最初,米开朗基罗本人也是卡拉拉(carrra)地方的一位采石匠。这时,他仍然觉得,他和那些石匠手中的铁锤正在石头上探寻那已存在其中的某种形状。
如今,卡拉拉的石匠们仍在为来自各地的现代雕塑家开采石料——如马利诺?马利尼(Marino Marini)、贾奎斯.里普希茨(Jacgues Lipcz)和亨利?摩尔(henryMoore)。他们关于自已工作的描述虽然不像米开朗基罗那样富有诗意,但他们的感受是很相同的。当他们谈及米开朗基罗这位出自卡拉拉的头号天才时,亨利?摩尔的想法最能说明问题:作为一个年轻雕塑家,起初我买不起昂贵的石料,于是我走遍整个采石场,找出那些被人们称之为“不规则的石块”,从而获得我所需要的石料。然后,我不得不以米开朗基罗那样的方式思考,也就是说;人们不得不等待,直到一个适合于这块石头形状的想法产生出来,并且能够在这块石头里面看见这一思想。
当然,并不是说,雕塑家构想和刻划的形象真的蕴藏在这些石块里面。但是,这种比喻确也道出了人类与自然物之间发现与被发现的真实关系;值得注意的是,科学哲学家们,特别是莱布尼茨(Leibniz),也已采用关于人类理性活动的同样比喻,而且也是石料的纹理激发了他们的联翩浮想。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我们发现的一切都早已存在:一尊雕像和自然的法则都已隐藏在这种粗糙未凿的原始材料之中。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说,一个人的发现是由他个人作出的:在他人手中,表现方式不可能完全一样——不同时代的不同个人无法制作完全一样的雕塑,或发现同一条自然法则。发现,是分析和综合双重关系的结果。就分析而言,目的在于探索存在的为何物;而综合则是以某种方式将分割的部分组合起来。于是,人类富于创造性的头脑就这样超越了大自然提供的原始框架结构的种种局限。
雕塑是一门唤起人的美感的艺术。(但爱斯基摩人(theEskimos)制作的小型雕塑,却不是让人观赏,而只是供人把玩。)我选择雕塑和建筑这种热情洋溢而又具体的艺术活动,作为通常认为冷漠而抽象的科学的例证,似乎有些奇怪。但这样做是正当的。我们必须懂得,这个世界只能由行动而不是冥想来把握。手比眼更为重要。我们的文明已不是远东或欧洲中世纪那种逆来顺受、静思默想的文明,那种文明确信,大千世界仅仅供人们观察和思考——他们并没有我们所特有的科学实践。我们锐意进取;我们也确实懂得,正是人手的进化促进了人脑的进化,在人类进化过程中,这决不仅仅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偶然事件。今天,我们发现了人在成其为人之前所创造的种种工具。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Franklin)在1778年把人称之为“一种能制造工具的动物”,这真是千真万确。
我已经描述了手在使用某种工具从事创造发现的过程中的作用;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