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礼物给你。
克瑞西达 那么您真是个氤氲使者了。(潘达洛斯下)言语、盟誓、礼物、眼泪以及恋爱的全部祭礼,他都借着别人的手向我呈献过了;然而我从特洛伊罗斯本身所看到的,比之从潘达洛斯的谀辞的镜子里所看到的,还要清楚千倍。可是我却还不能就答应他。女人在被人追求的时候是个天使;无论什么东西,一到了人家手里,便一切都完了;无论什么事情,也只有正在进行的时候兴趣最为浓厚。一个被人恋爱的女子,要是不知道男人重视未获得的事物,甚于既得的事物,她就等于一无所知;一个女人要是以为恋爱在达到目的以后,还是像热情未获满足以前一样的甜蜜,那么她一定从来不曾有过恋爱的经验。所以我从恋爱中间归纳出这一句箴言:既得之后是命令,未得之前是请求。虽然我的心里装满了爱情,我却不让我的眼睛泄漏我的秘密。(克瑞西达、亚历山大同下。)
第三场希腊营地。阿伽门农帐前
吹号;阿伽门农、涅斯托、俄底修斯、墨涅拉俄斯及余人等上。
阿伽门农 各位王子,你们的脸上为什么都这样郁郁不乐?希望所给我们的远大计划,并不能达到我们的预期;我们雄心勃勃的行为,发生了种种阻碍困难,正像壅结的树瘿扭曲了松树的纹理,妨害了它的发展。各位王子,你们都知道我们这次远征,把特洛亚城围困了七年,却还不能把它攻克下来;我们每一次的进攻,都不能收到理想的效果。你们看到了这样的成绩,满脸羞愧,认为是莫大的耻辱吗?实在说起来,那不过是伟大的乔武的一个长时期的考验,故意试探我们人类有没有恒心。人们在被命运眷宠的时候,勇、怯、强、弱、智、愚、贤、不肖,都看不出什么分别来;可是一旦为幸运所抛弃,开始涉历惊涛骇浪的时候,就好像有一把有力的大扇子,把他们掮开了,柔弱无用的都被掮去,有毅力、有操守的却会卓立不动。
涅斯托 伟大的阿伽门农,恕我不揣冒昧,说几句话补充你的意思。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可以看出人们的气节:风平浪静的时候,有多少轻如一叶的小舟,敢在宁谧的海面上行驶,和那些载重的大船并驾齐驱!可是一等到风涛怒作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那坚固的大船像一匹凌空的天马,从如山的雪浪里腾跃疾进;那凭着自己单薄脆弱的船身,便想和有力者竞胜的不自量力的小舟呢,不是逃进港口,便是葬身在海神的腹中。表面的勇敢和实际的威武,也正是这样在命运的风浪中区别出来: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之下,迫害牛羊的不是猛虎而是蝇虻;可是当烈风吹倒了多节的橡树,蝇虻向有荫庇的地方纷纷飞去的时候,那山谷中的猛虎便会应和着天风的怒号,发出惊人的长啸,正像一个叱咤风云的志士,不肯在命运的困迫之前低头一样。
俄底修斯 阿伽门农,伟大的统帅,整个希腊的神经和脊骨,我们全军的灵魂和主脑,听俄底修斯说几句话。对于你从你崇高的领导地位上所发表的有力的言词,以及你,涅斯托,凭着你的老成练达的人生经验所提出的可尊敬的意见,我只有赞美和同意;你的话,伟大的阿伽门农,应当刻在高耸云霄的铜柱上,让整个希腊都瞻望得到;你的话,尊严的涅斯托,应当像天轴地柱一样,把所有希腊人的心系束在一起:可是请你们再听俄底修斯说几句话。
阿伽门农 说吧,伊塔刻的王子;从你的嘴里吐出来的,一定不会是琐屑的空谈,无聊的废话,正像下流的忒耳西忒斯一张开嘴,我们便知道不会有音乐、智慧和天神的启示一样。
俄底修斯 特洛亚至今兀立不动,没有给我们攻下,赫克托的宝剑仍旧在它主人的手里,这都是因为我们漠视了军令的森严所致。看这一带大军驻屯的阵地,散布着多少虚有其表的营寨,谁都怀着各不相下的私心。大将就像是一个蜂房里的蜂王,要是采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