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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节选)
他发愣,太美的人儿使他阳痿,而他的灵魂扑上去。

    他必须小心掩饰自己的心跳,他的敌人要将他彻底揭穿,而在两者的灵魂之间建立起友谊。

    他从权衡利弊中学会了抒情,他率领众人歌颂美好的明天,而他的灵魂只想回到往昔,

    回到夜晚九点的江上扁舟,回到清晨六点的山中小径,而他不能这样做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毁了他一个下午的好心情。他放下电话,眺望日落处绵亘的群山,一群他猛然想到的野兽惊得他冒出一身冷汗,而他得灵魂正在长出锋利的犬齿。

    一个纸人,在墨水里泡蓝。

    一个纸人,在晨光中眩晕。

    他有了影子,有了名字,决心大干一场。他学会了弯腰和打哈欠。

    他寻找灵魂出窍的感觉:“那也许就像纸片在空中飞落。”

    他好奇地点燃一堆火,一下子烧掉一只胳膊。

    他必须善于自我保护,他必须用另一只手将命运把握。

    教条和习俗拦住他,懒散的人群要将他挤瘪。他试着挥起先知的皮鞭,时代就把屁股撅到他面前。

    在第一个姑娘向他献花之后他擦亮皮鞋。但是每天夜里,衬衫摩擦出的静电火花都叫他慌乱。

    他慌乱地躲进书页,他慌乱地掉进纸篓;他在纸篓中高谈阔论,他把慌乱转变为挑战。

    挑战那些血肉之躯,用纸张糊一把纸人的安乐椅。

    他模仿人类的声音,他模仿人类的雄心。

    如果你用针来刺他的手指,他不会流血;如果你打击他,实际上打击的却是别人。

    谦卑是唯一一种不能赢得爱情的美德。

    忍耐最终把自己变成一幢无人居住的大厦。

    比如这个人,把沉默闭在嘴里,避开政治的弄罚。数十个年头,在红色首都,为了爱一个女人他需要自由。

    他看到无聊的女性在身边走动,而那伟大的女性引领别人上升。

    伟大的女性如同幻影。他攀上幻影的楼梯,他犹豫再三去造访那幻影一家人,开门的小姑娘说:“你敲错了门。”

    踯躅在两个家庭之间,四季的风景越来越平淡。只有风雨中淫荡的幻想越来越灿烂。一个孤独的公子哥荡起地狱里的秋千。

    杯中的茶水凉了,旧相册不翼而飞。他的心脏发出怪声,他的梦境推向剧终。他死在妻子的身边:一具尸体那是我们的老孟。

    他化作一个佝偻的幻影,至死没有交出爱情的黑匣子。

    现在他已可以飘入那伟大女性的高楼上的窗口。这就是老一代的风流韵事,只有傻瓜才为之心痛。

    这个放牛娃出身的小个子男人走起路来一摇三摆。

    这个后来死于抒情的小个子男人在办公室里插满鲜花。

    早年不曾得到的东西他都要一一自我补偿;早年的屈辱成为他俗艳一生中最动人的篇章。

    时代需要小聪明:觞光杯影,他躬逢其盛;而智慧何用;智慧只适用于那些荒山秃岭。

    他穿梭在要人和女人之间,他浪漫的鼻头微微发红。他唯一的仇人是他的妻子,老式婚姻妨碍他的前程。

    他打好领带,喷好香水,等待着,盘算着,要在天安门广场的十万人舞会上独占衣衫单薄的舞会皇后。

    夏日炎炎,夜晚闪烁流星。他打死一只蚊子,飞来另一只蚊子;一个男人来到他面前,向他宣布组织的决定。

    好运走到了头。四十岁,他看到了死亡。组织明察秋毫:他刚刚猥亵的女人相貌平庸。

    他爬上百米高的烟囱以消散胸中的郁闷,险些化作一阵浓烟飞上苍天。他向苍天发誓绝不自我否定。

    但最终在一次飞行中被苍天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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