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日记(33)
就像倒毙一样。他们背着背包,像个泥人似的,与其说是穿着军装,还不如说是披在身上,就像是死在路上的饿殍。他们的样子显得非常疲劳。看样子你如果要跟他们说话,他们要么恨不得上来乱骂你一顿或是咬你一口,要么根本不睬你。
他们仅仅因为太疲劳。
啊,火线,这是第一线。
我们在村头号了宿舍。
道路两边的房子全是破陋的农户人家。房子背后是田,栽着小青菜和萝卜。田的尽头是一条很深的小河,饮用水全是来自这条河里的水。这一带种了很多麻,家家墙壁的骨架不像日本使用竹子,而全使用麻秆。以前看到的支那房屋的墙壁几乎都是砖砌的,而这儿和日本一样,都是用泥糊的。
我们在后边的田里挖了散兵壕,如果敌人袭击,任何时候都能应战了。
九月十六日。
配置好警备,整顿好宿舍,忙了两天,终于一切准备就绪,今天就要出去讨伐兼征收了。名义上是讨伐,其目的就是征收。第一大队轻装出发了,一直前进到大别山脉的山脚下。
那一带曾经发生过激战,炮弹打过的地方,留下了黑乎乎的弹坑。枪弹散乱着,横尸遍野,已腐烂得发黑。战壕里,有的支那兵,肉已经被蛆吃尽,几乎露出了骨头。
那些土黄色的军服已经发黑,里面的尸体像被丢弃的腐烂的鱼一样,发出刺鼻的恶臭。有的尸体已被野狗咬得七零八落,给人一种是什么东西的消耗品的感觉。抗日英雄们的死,真是太惨了。这里是地狱。这些人的死有什么意义呢?
支那兵们是被抛弃的人。
村下少尉和驹泽一等兵,用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战场嘛!当然会有尸体,我为他们至今还没有习惯感到纳闷。
我的头脑是麻木了吗?最近,什么思想也没有了,即便看到凄惨的尸体,也无任何感觉了,没有任何感伤,既不认为人生短暂,也不认为诸行无常,根本就不深思,只是无动于衷地观望这荒凉的战争遗迹。对这令人触景生情的秋天的山和风,我也只是知道景色很美,仅仅感到已经完全是秋天了,栗子长得快要能吃了。我们到处进行了搜索,没有找到一点粮食,一个老百姓也没有。猪发出凄凉的叫声,到处乱窜。池塘里有几十只鸭子在游,被风一吹,就像棉团一样。我们迅速地拿起木棒追猪,逮鸭子。好久也没有吃鱼了,于是把池塘水抽干,扔手榴弹捕鱼。
我们逮着了八十只鸭子、三头猪、三筐鲤鱼和鳟鱼,踏上了归途,大家开心地笑着说:quot;今晚可有好吃的了。quot;
我们喜气洋洋地回去了,可是没想到命令却在等着我们。
又要转移、出发,多么混账啊!大家异口同声他说:quot;太遗憾了!quot;但没有办法,还是不得不扔下征收来的东西出发了。
向着叶家集南边的山脉前进。途中有山芋田。沿着山路,穿过田地,我们来到了开顺街。开顺街是我们的警备地。
这是个小小的山村,四周都用壕沟和土墙围着。
进到村里,看到有一幢房子,搞不清是寺庙还是学校。从墙上挂有黑板这一点来看,好像是学校。我们小队的位置在门外,第一小队去山上放哨。为了把守道路以防敌袭,集中了所有的家具堆在了路上。据说离这个村子两千米的前边山上,大约有四百个敌人。据骑兵侦察报告,敌军有四门迫击炮,但是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
九月十八日。
来到开顺街以后,每天都下雨,周围一片潮湿和阴郁。左前方的大别山秋雨朦胧,化为灰烬的房屋废墟上,还没烧尽的大树的quot;红叶quot;纷纷飘零,让人感伤。那树叶是烧红的,看上去像是变色的秋叶透着秋意。才九月十八日,夜晚就已经感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