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一:周东封与殷遗民(傅斯年)
事实。且《左传》所记“是社”中有两事尤关重要。哀七,“以部子益来献于毫社”,杜云, “以其亡国与殷同。 ”此真谬说。都予殷为东夷,此等献俘,当与宋襄公 “用部子于次礁之社,欲以属东夷”一样,周人馆殷鬼而已。又定六年,“阳虎又盟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国人于毫社。”这真清清楚楚指示我们:鲁之统治者是周人,而鲁之国民是殷人。殷亡六七百年后之情形尚如此,则西周时周人在鲁不过仅是少数的统治者,犹钦察汗金骑之于俄罗斯造部,当更无疑问。
说到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当附带着说。孔子所代表之儒家,其地理的及人众的位置在何处,可以借此推求。以儒家在中国文化进展上的重要,而早年儒教的史料仅仅。相弓民孟子风荷子》几篇,使我们对于这个宗派的来源不明了,颇是一件可惜的事。 孙星衍重修之好L子集语》,材料虽多,几乎皆不可用。与《擅引在语言上有一件特征,即“吾”‘哦”“尔”“汝”之分别颇显,此为胡适之先生之重要发见。以庄子·齐物》等篇亦然。)《擅引与优语低为一系上看《檀引中孔子自居殷人之说于有证否。
(《檀弓》)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歌日,“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判哲人其萎判”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顽,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入。天子曰:“赐,尔来何迟也?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则犹在昨也。殷人殡于两摄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于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俭之间。夫明王不兴,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户盖寝疾七日而没。
这话在上虽不曾重见以擅引中有几段与同的),然《擅引两书所记孔子对于殷周两代之一视同仁态度是全然一样的。
()行夏之时,乘殷之格,服周之冕,乐则韶舞。
殷因于夏利,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周监于二代,郁郁平文哉!吾从周。
夏礼,吾能言之,把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檀弓》)殷既封而吊,周反哭而吊。孔子曰:“殷已意,吾从周。”
殷练而树,周卒哭而批。孔子善殷。(《外相弓》篇中记三代异制而折衷之说甚多,不备录。)
这些话都看出孔子对于殷周一视同仁,段为胜国,周为王朝,却毫无宗周之意。所谓从周,正以其“后王灿然”之故,不曾有他意。再看孔子是否有矢忠于周室之心。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未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手?” 以阳货章》。又同章,佛胜召,子欲往。)
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平?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这话直然要继衰周而造四代。虽许多事要以周为师,却绝不以周为宗。公羊家义所谓“故宋”者,证以,当是儒家之本原主义。然则孔子之请讨臧君,只是欲维持当时的社会秩序,孔子之称管仲,只是称他曾经救了文明,免其沉沦,所有“丕显文武”一类精神的话语不曾说过一句,而明说“其或继周者”(曾国藩一辈人传檄讨太平天国,只是护持儒教与传统之文明,无一句护持满洲,额与此类)。又孔子但是自比于老彭,老彭是殷人,又称师挚,亦殷人,称高宗不冠以殷商字样,直日“书曰:“称殷三六,尤有余音绕梁之趣,颇可使人疑其有“故国旧墟”“王孙芳草”之感。此皆出于最可信的关于孔子之史料,而这些史料统计起来是这样,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