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成在生产第一线的黑脸生涯并没有经过多久就结束了,原因是康成被别人或者说和别人打了一架。打架的原因很简单。康成每次洗干净后放在换衣间的工作服第二天总有人给他换了。一开始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因为工作服全一样,只到他洗工作服洗得非常勤,也不见自己的工作服能保持两天干净,康成才注意到他这样帮别人洗工作服有一段时间了。康成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但他不喜欢干损人利己的事,也不喜欢干损人利己之事的人,所以他一定要将这个自做聪明的人抓住。
一天康成很早就来到车间,将挂在自己换衣柜里的干净工作服做了记号,故意穿一件很脏的工作服在换衣间外面的一间小房里磨蹭,眼睛却注意着换衣间。不久来了一个黑面工人,此人到底是哪个车间的康成并不清楚。很快那个工人换完工作服出来,显然身上穿的是康成的工作服。
康成上去拍了那人的肩说,喂!这工作服是你的吗?黑脸非常横地竖着眉毛说,是我的又怎么着?不是我的又怎么着?你管得着吗?康成翻起黑脸的衣领发现了自己做的记号,很客气地说,对不起,这工作服是我的,你穿错了,请脱下来。
黑脸气势汹汹地翘着嘴不屑地说,你有完没完?我穿了就是我的。说完转身要走,康成抓住他的袖子。黑脸反手一轮,拳击中了康成的左脸颊,康成顿时头嗡嗡作响,但他忘不了奋起反击,拿起走道上的一个垃圾桶扔过去......
斗殴的结果是康成住进了职工医院,头上像缝皮球一样缝了七针。受伤后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情况,几天内他从我们之中消失了。刚开始我们以为他出差在外,后来他单位的人到他的宿舍取洗漱品我们才知道他出彩了。
他一直不愿向我们完全袒露打架的前因后果,我们想办法从厂里派来看护他的同事那里才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康成所受的苦难使我们感到如同亲受,决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给康成挂彩的黑脸。这件事处理得也不公平,康成和那个黑脸都填了表,每人都扣除当月一半的奖金,黑脸附带赔偿康成住院期间的营养费。但是几天已经过去了,那小子跟本没有在医院露过脸。只是在一个下雨的傍晚我们见到了曾经在康成的世界里风起云涌的那个吴琼,她拎着沉甸甸的水果和各种罐装的营养品,她发髻高盘,步履徐雅,仪态大方,我们都非常认真地看了这个让康成决意离开厂部到生产第一线去的吴琼。是的,一切或许因她而起,但一切并不会因她而落了,我们几个一致认为要给黑脸一点红色看看。
这次报复行动的总策划人是东北人肖汉。他在这件事中活学活用了《孙子兵法》中的若干篇章,并摸清了对方的情况,尽量做到知己知彼。通过各种关系,我们掌握了黑脸的第一手资料:刘富贵,男,现年28岁,未婚,北京房山人,曾在生产中右腿受伤,有脚气,现住五一剧场......我们像科学家了解小白鼠一样了解刘富贵,对黑脸刘富贵的生活习性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知道他一晚上出来上几次厕所。肖汉还制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大家一致认为要体现大学生的斗殴水平。这次报复行动巧妙地设计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纠纷,情景设计为在一个月光昏花的夜晚,路上人烟稀少,工人我骑的自行车不小心撞到刘富贵左厕,刘富贵往右倾倒,不可避免地撞到骑车带人的工人肖汉身上。(肖汉车上带的是李军,我和肖汉等人素不相识。)在简单的争执或者没有争执过后,李军和肖汉一起群殴刘富贵,并将破坏部位锁定在右腿,这样出现伤残还有推卸责任的余地。我在一旁胆怯地观战,如若肖汉、李军两人还制服不了刘富贵,我再相机行事。
正在我们准备行动的时候,我们制定完备的报复计划不知怎么走露了风声,风声悄悄走到康成那里去了。我们在办这件事之前去看过康成,但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