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费这道手续了。“狗崽子,她还傲哩”“叫她跪搓衣板,她就傲不起来了。”我听到几个同学在许小妹身后议论,心又慌了。许小妹把红袖章一把抢了过去:“听着,现在向你宣布命令。”许小妹身旁闪出了杨文河,朗诵般朝我道:“命令狗崽子宗玉苏,明天早上必须到学校贴出认罪书,随后同其他黑七类子弟一起,集中在小礼堂请罪。”“听见了吗”许小妹陡地一声喝,还跺了跺脚。我嘀咕了一句:“我我认什么罪”“你心头清楚,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许小妹的口气刻薄极了,朝天鼻孔呼呼地出着粗气,“有人给你写情书,你还想藏着不交呢你就认这个罪吧,腐朽思想的罪。”我的头上像被人浇了一瓢烫水,猛地仰起脸来,只见十几张红卫兵参看第46页一张张熟悉的脸全在我眼前闪过的脸在我眼前晃动、晃动,许小妹冷眼斜望着我,杨文河居高临下盯着我,有人在冷笑,有人在点点戳戳,一张张熟悉的脸全在我眼前闪过,唯独没有矫楠那张我最怕见到的脸,没有。那个时候,不要说在我们中学里,就是在堂堂高等学府,全国出名的大学里,也是明确规定不准许恋爱的当高材生郁强和漂亮姑娘余云逛马路谈恋爱的消息传开之后,当默不作声的矫楠曾给矜持高傲的宗玉苏写了封情书,并且打动了公主样的宗玉苏心灵的秘密,终于通过不知什么途径传到我们这些人耳朵里的时候,天地良心,我们这些少男少女都是怀着又妒忌又羡慕又幸灾乐祸的情绪看待这两件事的。特别是对矫楠,我们这帮人都用讥诮、嘲弄的语言谈到他的失败,巴不得他落个这样的下场。这是符合我们“狐狸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是酸的”那种心理的。“文革”的浪潮初初掀起的时候,同学们一轰而起地杀上社会,“死猫儿”为了讨好学生,并以此表明自己是同小将们站在一起的,透露了不少内幕新闻:矫楠给宗玉苏写情书,宗玉苏把情书珍藏在枕边的书本里被父母发现,她的母亲携着情书专程来找班主任老师,详尽了解自己女儿在校的表现,还细细打听了矫楠的情况,要求老师对矫楠严格管教,但不希望将事情张扬开来,影响宗玉苏的声誉等等,都是“死猫儿”有意无意间讲出来的。他好像还摸透了我们这拨表面上对此事嗤之以鼻,内心里却不肯漏掉一个细节的同学们的心理,讲完以后郑重其事地道:“这个走资派,她把我当成傻子了。从她那么详细地询问矫楠的家庭情况,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退一万步讲,宗玉苏真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矫楠要同她谈朋友,那也是痴心妄想。”“死猫儿”这回是过于聪明了,他不晓得,在听他叙述这些事情的红五类子弟中,有一个人是矫楠的好朋友杨文河,仅仅只半天工夫,杨文河就把这些事儿告诉了矫楠。在浊浪滔天、风起云涌的文化大革命中,这类初中毕业班学生少男少女间的趣事,当然引不起人的多大兴趣。但对矫楠的未来来说,对他个人的感情经历和命运来说,这事儿确确实实地起了难以预料的作用。听了这件事,他想些啥呢,他遭受到什么刺激呢我们有意无意地拭目以待。<script>ap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