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不定 沿着莫名的道路
麦婧没有具体任务,就回了一趟老家,看望父母和亲友。她为他们每人都准备了足以让他们满意的红包。她是个孝顺的女儿,每年都回去和家人一起过中秋节,今年也不例外。
她在老家共停留了一星期。临走的那天,她给父亲讲了那个经常出现的梦。她父亲是退休中学教师,读过不少书,算得上学问渊博。他听了之后,沉吟了好一会儿。最近他正在看禅宗公案,于是就想试试她有没有慧根,突然当头棒喝——
“你为什么还不走?”
麦婧愣了,她从未见父亲如此声色俱厉,神情如怒目金刚。她感到灵魂出窍,心中仿佛打进了一团光,照得里边白茫茫的。她若有所悟,又若不明白。
“婧,你不是已经办好了护照吗,为什么不出去走一走呢?”
她一下子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啊,何必要在那个房间里茫然四顾,为什么不走出去呢?
她流泪了。这是非常复杂的眼泪,里边包含了许多成分,除氯化钠外,还有喜悦、惭愧、激动、欣慰、自责、悔恨等等。
她父亲用那双经常擦粉笔的手为她擦去眼泪。
她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父亲又喝道:“你明白什么?”
麦婧从老家回来,就向王绰提出来要去美国。王绰巴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这时候他可不想让人们再揭出他与这个女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于是大力支持。
她又对雷云龙说,她有一个朋友在拉斯维加斯,可以帮忙在那边开户,然后再通过赌博把黑钱洗白,她说她想过去探探情况。雷云龙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越快越好。雷云龙说他要送她一件礼物,在她走之前。
一切顺利得出乎意料。
机票是9月8日的,她定于9月7日进京。9月6日晚上,她正在整理行李,门铃响了。
是白无常。
这是玫瑰山庄最神秘的一个人,他长着一张死人的面孔,从来没有任何表情,脸上的肌肉像是铁铸的,永远那个样子;他戴一副墨镜,据说没人看到过他的眼睛,凡是看到过他眼睛的人,无一例外都命归黄泉了。他看上去有些委琐,有些呆板,像一个不解风情的老私塾先生;他一般只跟着雷云龙露面,其他时候简直像一道隐在黑暗中的影子……
麦婧不喜欢这个人,觉得他无趣。他举举手里的一束鲜花,麦婧把门打开。
他把鲜花交给麦婧。上面有一卡片,写着:“祝你旅途愉快!雷云龙。”
这就是雷云龙说的礼物吗?她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甚至连谢谢也没说,接过花看也不看,就随随便便地放到了鞋柜上。她没有请白无常进屋,如果不是出于礼貌,她会马上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白无常站在那儿像一个大傻瓜——他为什么不告辞呢?
“还有事吗?”
“你不打算请我进屋吗?”
这是从电影上学来的话,学得很拙劣,完全没有幽默感。看来他不是哑巴,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麦婧闪开身,做个手势,很不情愿地放他进屋。
“你看这儿乱的……”
她将沙发上的衣服拢到一边,让他坐下。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了。她拿了一听可乐给他,他没打开。
她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可收拾来收拾去,不是将该带的东西拿了出来,就是把不该带的东西放了进去;一会儿她将旅行箱塞得满满的,一会儿她又将箱子腾空。她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头脑混沌一片。
这个男人的在场让她很不舒服,她以前见过他多次,可是能想起来的只是一团团模糊的阴影,他总是无声地待在某个位置,像个摆设。她不记得他杀过人,她印象中那些凶残的事件都与他无关,但她知道他是雷云龙最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