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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物质
丝。

    “我大概一两个月没有看见里奇了,”我说。

    比尔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可奇怪的。”

    “他最后一次来这儿……嗯……近十月底的时候,”卡尔说。

    “是过万圣节了。买了一箱施丽兹啤酒。他身上的肉更多了。”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男孩还在哭喊,一边哭,一边说。窗外,北风怒号,电台说,到明天早上,积雪还会增加六英寸。现在是一月中旬,我不知道,去年十月至今,除了他的儿子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见过里奇。

    他俩的对话还在进行,最后,亨利和男孩回到店堂。男孩已经脱掉了外套,但亨利没脱。男孩的情绪平稳了许多,应该说,最糟糕的时刻过去了。尽管如此,他朝你这边看的时候,他的眼睛依然通红,而且,他一直低头看着地板。

    亨利看上去忧心忡忡。

    “我想,我想让蒂米这孩子上楼去,让我老婆给他准备些吐司奶酪之类的。你们几个能跟我一块去里奇家走一趟吗?蒂米说,里奇想要啤酒。他把钱都给我带来了。”他正准备微笑,可一想到这件事的性质,立刻打消了念头。

    “可以,”伯蒂说,“他要什么牌子的啤酒,我去拿。”

    “拿哈路士至尊吧,”亨利说,“我们搞特价的,就在那边。”

    我也站起身,肯定是我和伯蒂去。卡尔的关节炎一遇上冷天就会发作,比利,佩勒姆的右胳膊基本属于报废状态。

    半打装的啤酒,伯蒂拿来四盒,我随即把它们装进一个纸箱,与此同时,亨利把男孩带到楼上去了。

    他把孩子托付给他夫人之后,就下楼来了,其间还扭过头去看看,确保房门已经关好。比利突然冒出一句:“出什么事儿了?难不成里奇一直在虐待他儿子?”

    “不是,”亨利说,“现在最好什么都别说。听上去简直不敢相信。我要给你们看样东西,就是蒂米拿来买酒的钱。”他口袋里有四张一元的钞票,他用手指捏着纸币的一角,拿给我们看。

    他这样做,我不怪他,那钱上满是灰色的、黏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变质的腌制食品上面长出的那层浮垢。他把钱放在柜台上,脸上现出一种滑稽的笑容。他对卡尔说:“谁也不许动这钱,即便那孩子说的不全是真话,也不要碰这些钱。”

    然后,他走到肉制品柜旁边的水池前,洗了洗手。

    我站起身,穿上我的水手短外套,围上围巾,然后把扣子扣好。开车去没什么意义,因为里奇就住在柯文大街上的一栋公寓楼里,几步路的事儿。那是铲雪车最后要去的地方。我们出门的时候,比尔在我们身后喊道:“小心点儿!”

    亨利点点头,把啤酒收到门口的小推车上,我们推着车,出发了。

    风像锯条,抽打在我们身上。我立刻把围巾往上拽了拽,遮住耳朵。我们在路口停了一下,等伯蒂戴上手套。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明白他的感受。这种天气,年轻人很喜欢。他们白天溜冰,然后又去开那种天杀的大黄蜂一样的雪地车,一直玩到半夜。可是,等你上了年纪,超过了七十岁,机油又没有换,那么,你会感觉,那东北风简直就在剜你的心。

    “我本不想吓唬你们,”亨利说话的时候,嘴角仍旧挂着令人反胃的诡异笑容。

    “但我还是给你们看了。等会在路上,我把那个孩子说的事情都告诉给你们……我不想瞒着你们,明白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点四五口径的“猪腿”—从1958年开始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以来,这把手枪始终处于子弹上膛,随时开火的状态。我不知道这枪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我确实知道,有一次,他瞄准了一个劫匪,那个家伙吓得转身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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