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找着门牌号,在一栋细瓷墙面的气派大楼门口找到了,一百一十四号,赫然刻在中间那个巨大的木制门厅上。我是多么想她啊,一丝忧伤涌上来。
下午我们继续转悠,但是到了五点钟左右我就觉得累了。白天天气很闷热,乔恩喋喋不休的谈话让我的头都要炸开了。
“最后一站,就在这儿。”当我表示该回去了的时候,他提议说。他把车停在卡瑞特大街上一家咖啡馆的入口对面,上面写着巴西咖啡。
“凡是来到里斯本的人,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样一杯香醇的咖啡。”他补充道。
“可是,乔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抱怨着。
“五分钟就够了!迸去点一杯尝尝,您绝对不会后悔的。”
我没精打釆地接受了,因为不想引起他的不快。这位意料之外的情报员,我以后可能还有用得到的地方。虽然里面的装饰比较做作,顾客也大多是本地人,但是环境还算宜人。一进门右边是吧台,左边是咖啡座,正对面是一个巨大的钟表,天花板上装饰着金色的线脚,墙上挂满了巨幅的画。他们给我送来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杯,我浅啜了一口。黑咖啡,很浓,味道非常好。乔恩说得没错,这咖啡真的让人精神一振。我一边等着咖啡凉下来,一边整理当天的思路。回忆每一个关于达席尔瓦的细节,在脑海中对它进行评价和归类。等到杯中只剩下一些咖啡残渣时,我在旁边放了一张钞票,然后站了起来。
就在那时候,我们相遇了。这重逢来得太忽然,太突兀,太迅猛,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三个戴着礼帽的男士:三顶礼帽、三条领带、三张外国人的脸,正在用英语交谈。
其中两个人不认识,第三个却如此熟悉。我们分开已经不止三年了。而在这些年里,马库斯·洛根似乎一点儿也没变。
我比他先看到对方,所以等他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焦灼地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希拉……”他小声喊。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我的胃里一阵痉挛,差点把刚喝下的咖啡吐到大理石地面上。在我面前,离我也就两米远的地方,嘴里喊着我的名字、脸上还带着那样惊异神色的男人,就是曾经与我同甘共苦,帮我分担恐惧、分享快乐的男人,跟我一起欢笑、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跳舞、一起哭:他帮我找回了母亲,我却极力抗拒着不肯爱上他,虽然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友谊。过去的回忆突然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眼前:得土安、罗萨琳达、贝格贝尔、国家酒店、西迪曼德利街上的时装店……那些紧张忙乱的日子和漫漫长夜,还有那些本来可以发生却没有发生的故事。过去的时光永远无法倒转。我真想拥抱他,告诉他是的,马库斯,是我。我想请求他再次把我从这里带走,抓住他的手狂奔,就像那一夜我们曾经在非洲的花园里匆匆逃走一样。我们一起回到摩洛哥,忘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情报工作,忘记我还有千头万绪的任务要完成,还有一个灰暗悲伤的马德里在等着我回去。但是我什么都没做。理智以它横扫一切的强权战胜了我的情感,告诉自己除了假装不认识他,别无选择。于是我只能照办。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没有应声,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就像聋了哑了一样,就像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一样,就像我从来没有用眼泪打湿过他的领子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我一样,就像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在记忆中已经完全融化消失不见一样。我只能装作没有看见他,把目光集中到门口,迈着冷淡而坚决的步子走了出去。
乔恩正在等我,后车门开着。幸运的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对面人行道上的一桩小事故吸引了。那里有一群人在大声争吵,里面还有一条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