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接着又扫一眼那张素描。这种素描看上去永远不怎么逼真,可是手上这张才真的了不起,简直妙透了。它使他想到那些自称被太空外星人劫持过的人所画的素描,仿佛梦中脸孔被扭曲所画出来的人物。
妈的!他暗暗骂道,双脚重重地放回到地板上,坐直身体。整个过程可能都是那小混蛋捏造出来的!也许,他知道谁是凶手,却准备等事情被人们淡忘后亲自复仇。坎宁安将那张纸扔在办公桌上,匆匆朝男洗手间走去,趁新闻组尚未到,检查一下自己的头发和领带。他穿着一件褐色的夹克,这件夹克他总是留到出庭时才穿。他侧过脑袋,看看今天从哪个角度看上去比较好看。感谢上帝,他心想,幸亏他们只拍上身,他那双破皮鞋不会在镜头前献丑。他差点就连这双破鞋也没得穿,莎伦上个礼拜才将它扔掉,还好,他捡回来了。
回到办公桌旁,他从受害者的妹妹给他的三张照片中挑出最好的一张,是她跟她的小女儿的合影,照了起码有四年了。这张照片上,她看上去很漂亮:她的脸紧偎着她女儿的脸,两人都开心地笑着。她那时可能要轻五十磅,他想。他答应过她妹妹,不将她的妓女生活透露给新闻界;为了她的孩子这至少是他们可以为她做的。
新闻采访的拍摄工作进行得挺顺利,坎宁安言语顺畅、表达得很得体,为本部门争了不少光彩。不过,等现场采访一播放,人们脑子里马上会提出这么个问题:如果在强奸未遂和绑架事件发生后,立即逮捕赫纳德兹,那么这桩谋杀案就可以幸免。这无疑会使本部门的形象显得不那么光彩,可是法律机制正是如此运行的。至少,机制还在运行。坎宁安不由得痛苦地想到了埃塞尔·欧文。正是这则新闻报道中这种富有讽刺意味的转折,使记者们大为感兴趣——谋杀犯自己被谋杀。就连坎宁安自己对这一部分的情节也不无喜欢:干净、利落,至少在巴恩斯案上。惟一的麻烦是他还得找出那个杀死赫纳德兹的人,那是他的职责,他只能逆流而上。回到他的办公桌旁,他打开灰色的公文柜,数了数悬而未决的杀人案,共有十二起,有些毫无头绪,一会儿得把它搁在一边,这种毫无进展的案子往往也就不了了之。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莎伦。
“猜猜我在干什么?”她的声音含糊不清的。
“猜不出,亲爱的。告诉我答案。”
他打开案卷,浏览着,想挑出哪些案卷可以搁到一边,哪些他多多少少还有点机会可以破案。
“我吸毒后步履蹒跚了。”她“咯咯”地笑着。
坎宁安拎过电话机,抓起话筒:“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天哪,这是警察局,怎么能尝那类玩意儿!”
“好吧,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尚未嫁给一位警察,记得吗?那时我还在念大学,我不是有那么点儿疯疯癫癫吗?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莎伦,”他咆哮道,“你究竟哪根神经出岔了?”
“刚刚在你大儿子的抽屉发现了这支小小的烟,我想我得抽一抽,瞧瞧是什么玩意儿。是大麻,没错,味道相当不错。”
“你他妈的开玩笑!这不是好玩的事,莎伦。你在汤米的抽屉里发现了大麻?”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放得低低的,环顾了一下房间,看看是否有人在听。只有一位警探坐在他自己的办公桌位置上,他正忙着听电话,还好彼此有段距离,不在听力范围之内。
“看样子一定是这么回事。才吸了一口,我就完全醉醺醺了。也许你最好还是回到家里来,我们可以接着干今天早上没干完的事。”
他突然怒火中烧,扯开领带:“这就对啦,不必多说,”他说,“我们搬回奥马哈去!我知道这种事早晚会发生。这个城市简直就是一个垃圾箱!”
“冷静一下,没那么可怕。我的意思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