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姑娘
褐姑娘挡住了我的路,恳求我在叔叔面前为她和她父亲说情。因为我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清楚地看到当时为她说情很难,甚至可以说不可能,就把这一切跟她直说了,还把她父亲个人的过错数落了一通。
“她回答的态度非常鲜明,同时又非常天真可爱,使我感到她完全把我当做知己,使我感到如果钱在我自己的银库里,我定会立刻答应她的请求,使她幸福。但这牵涉叔叔的收益,他已经采取措施,下了命令;根据他那种思想方式和他过去一贯的做法,是毫无希望的。自从知道他的这一个性以来,我再也没有答应过谁。因此,不论谁提出请求,我都会狼狈不堪。我已经养成一种习惯,拒绝一切求情,不管被拒绝的是什么。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的请求出于个性和感情,我的拒绝则是受义务和理智约束。不瞒您说,到了后来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做太残酷了。我们你来我往,都说服不了对方,她被逼上了绝路,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她仍然镇定自若,但她说话时很兴奋,而且很激动,我却一直装成冷若冰霜,无动于衷,她的情绪便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我正想结束这个局面,她突然跪倒在我脚下,抓住我的手吻起来,抬起头来用可爱和感人的眼神望着我,弄得我不知所措。我赶快把她扶起来,说:‘你尽管放心,孩子,我会尽可能办!’说完便拐入一条小路。‘请您尽一切可能办!’她在后面大声对我说。我不知说什么好,但还是说了声‘我打算’,底下的就说不下去了。‘请您办成!’她突然快活地喊了一声,对我的话充满无限的希望。我向她点了点头,就匆匆走开了。
“我不想马上去找叔叔,因为我知道得非常清楚,他只要投身于大事,就不会分心管小事。我只有找管家,但他骑马出去了。晚上来了客人,都是给我送行的朋友。我们吃喝玩乐,直到深夜。第二天他们没有走,由于精力不集中,那个苦苦恳求者的形象从我的脑海里抹掉了。管家回来后,忙得不可开交。每个人都找他问事,他没有时间听我说话。但我还是试着把他拦住了,我刚提到那个忠厚的佃户的名字,他就斩钉截铁地驳回我的话:‘上帝保佑,您千万别向您叔叔谈这件事,免得自寻烦恼。’我动身的日子已定,需要写信,会客,拜访左邻右舍,手下的人虽然花费了不少力气,但手脚都不大灵活,不能减轻准备工作的负担,什么事都得我亲自动手。当管家终于在夜里拿出一个钟头来安排我的财务时,我又一次壮着胆子为瓦勒丽妮的父亲求了一次情。
“‘亲爱的男爵,’机智的管家说,‘这么点小事,您怎么老挂在心上?今天我在您叔父面前好难堪的,您这次出行所需要的费用远远超过了我们的估计。尽管这是很自然的事,但是办起来难得很。事情看来已成定局,再要下去就会后患无穷,老主人特别不高兴。这种事常常有,后果肯定是由我们这些人承担。为收回拖欠债务而采取的严厉措施,是他自己制定的法规,他自己也得遵守,很难劝他让步。请您不要干这种事了,我求您了!那完全是白费力气。’
“我想收回我求情的念头,但并没有完全死心。我只催促他,因为事情都是他办理的。我要他办事温和些,公道些,他都答应照办,这种人的特点是,先答应下来,求得眼前的安静。答应后他就走了,我的时间越来越紧迫,思想越来越不集中!我坐在车里,便把我在家中管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去了。
“一个生动的印象,就像一道伤痕。受伤时没有感觉,后来才疼痛,化脓。我觉得花园里发生的事跟这一样。每当我空闲下来,孤身一人的时候,那个求情姑娘的身影、整个环境、每一棵树、每一棵草、她下跪的地点、我进去和离开她时走的路,汇合成一个整体,出现在我的灵魂面前。
“这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它可能被别的形象和事物蒙上阴影,完全遮住,但决不会消失。一到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