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
尔弗莱达听说了这事儿,又和我联系上了。
“我想你一定是太忙了,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许是没有人把我的信息转达给你。”她说。
我说也许是我一直在忙,或者是他们没有把信息转达给我。
这次我同意去看她。一次拜访不会让我承担什么,因为我将来不打算住在这个城市。我选了个星期天,期末考试刚刚结束,我的未婚夫要去渥太华工作面试。那一天天气晴朗——是五月初的时节。我决定走着去。我从来没有去过杜达斯街以南或阿德莱德以东,所以这个城市有些部分对我是完全陌生的。北面街道能遮荫的树木刚刚长出叶子,丁香树、修剪过的山楂树、郁金香花圃都开花了,草坪像清新的地毯。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走在完全没有树荫的路上,路边的房屋离人行道还不到一臂远。这里的丁香树——到处都是丁香树——是灰色的,好像被阳光晒褪了颜色,也没有什么香气。这些街道上,房屋是窄窄的公寓建筑,只有两三层楼——有些是实用主义的装修,门边一圈砖做装饰,一些窗子拉了起来,松弛的窗帘垂到窗台上。
艾尔弗莱达住的房子不是公寓。房子的整个楼上都是她的。楼下,至少是楼下的前面部分,已经成了商店,关着门,因为是星期天。那是一家二手货商店,从肮脏的前窗可以望见很多平淡无奇的家具,堆放着一摞摞的旧餐具和其他器皿。唯一吸引我注意的是一只蜂蜜桶,非常像我六七岁时带午餐去学校用的那个,有蓝天和金色的蜂巢。我能记得读了无数遍它侧面写的字:
所有纯蜂蜜都会结晶。
我不知道“结晶”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喜欢它的发音。显得很华丽和美味。
路上花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我很热。我原以为艾尔弗莱达请我吃午餐不会像家里周末的晚餐那样,但在我上楼梯的时候就闻到了煮肉和蔬菜的香味。
“我以为你迷路了呢,”她在上面嚷着,“我正准备组织救援队呢。”
她没穿背心裙,穿着脖子上系有一个松垮蝴蝶结的粉色上衣,掖在棕色的褶裙里。头发不再是光滑地盘起,而是剪得很短,贴在脸周围,呈有点儿发红的深棕色。我记得她的脸是瘦削的,有夏季日晒后的颜色,现在变得丰满了,还有些松弛。抹的化妆品在皮肤上很显眼,像中午阳光下的橙粉色油彩。
但是更大的变化是她装了假牙,颜色统一,稍微填满了嘴,给她原来热切、急躁的表情增添了几分忧虑。
“啊——你发福了,”她说,“你以前多瘦呀。”
她说得对,但我不喜欢听。和出租公寓里的其他女孩一样,我吃便宜的食物——大量卡夫快餐和果酱曲奇饼。我结实的未婚夫占有欲很强,他认同我的一切,说他喜欢丰满的女人,我让他想起珍妮·罗素。我不介意他那样说,但是当人们评论我的外表时,我通常感到受到了侮辱。尤其是像艾尔弗莱达这样的人——某个在我生活中失去了重要性的人。我认为这样的人没有权利评价我,或对我形成什么看法,更不要说表现出来了。
房子前面狭窄,但从前到后很长,客厅的天花板四边是斜的,窗子俯瞰着街道,过道一样的饭厅根本没有窗子,因为边上的卧室开着天窗,光线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照进没有窗户的厨房和卫生间,房间后面是镶玻璃的阳台。
倾斜的天花板让房子看起来像是临时凑合的,只是假装用作其他用途而不是卧室。不过房间里装满了正式的家具——餐厅桌椅,厨房桌椅,客厅沙发和靠椅——都适合摆在更大更适合的房间里。桌子上的小餐巾,保护沙发和椅子的靠背与扶手的白色刺绣方布,窗子上的纱帘,四周沉重的花饰垂挂——比我想象的更像姑妈的家。在饭厅墙上——不是在卫生间和卧室,而是在饭厅——挂着一幅画,是一个女孩子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