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与柱
得是从邻居院子里传来的。她跟着布伦登转过房子的拐角。丹尼尔躺在她肩膀上,睡得很实。她拿着尿片袋子和故事书袋子,布伦登提着箱子。
她看见了刚才说话的人就在她自家的院子里。波莉和莱昂尼。他们拉了两把草地椅,坐在树荫下,背对着风景。
莱昂尼。她完全忘记他了。
他跳起来,跑过来开后门。
“集体旅行回来了。”他说,那种声音洛娜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自然的热心,简单恰当的信心。家庭朋友的语气。他拉开门等着时凝视着她的脸——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对她微笑着,那笑容全然是微妙的,隐秘的,带有同谋者讽刺的神情,不再有神秘的奉献。所有复杂的含意,所有私密的信息都不复存在了。
她的声音好像是他的回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星期六,”他说,“我忘了你们要外出。我辛辛苦苦跑过来打招呼,你们却不在。波莉在,她告诉我,我才想起来。”
“波莉告诉你什么?”波莉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她并不是真的在发问,而是一个女人半开玩笑的话,她知道她所说的一切都会被很好地领会。波莉被晒伤的地方变成了古铜色,至少前额和脖子发红了。
“来,”她对洛娜说,接过她肩膀上的两个口袋和手里的空果汁瓶,“我拿东西,你抱孩子。”
莱昂尼松软下垂的头发现在呈现出棕黑色而不是黑色——当然,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太阳下看到他——他的皮肤也晒黑了,额头苍白的光几乎消失了。他穿着平时的黑裤子,但是衬衣她没见过。是一件黄色的短袖衬衣,仔细地烫过,发亮的便宜料子,肩膀太宽,也许是在教堂的旧货店买的。
洛娜把丹尼尔抱到楼上,放在摇篮里,站在旁边,轻声哼着抚摸他的背。
她想莱昂尼一定是因为她进他房间的事在惩罚她。房东应该会告诉他。洛娜本应该想到这一点,如果她停下来思考的话。她没有停下来思考,很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没关系。她甚至想要亲自告诉他。
去游乐场的路上,我想进屋到你的地板上坐一会儿。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在你的房间里,坐在地板的中间。
她本以为——在接到信后?——他们之间有了一种纽带,不需要明言,但是可以信赖。可是她错了,她吓到他了。太多的臆想。他转身就遇到了波莉。因为洛娜的冒犯,他转向了波莉。
可也许不是这样。也许他只是变了。她想起他异常荒芜的房间,还有墙壁上的光。也许会从这一切中走出一个全新的他,毫不费力地一眨眼就完成了。那也许是对某件出了点差错的事情的反应,或是他认识到无法把这件事做到底。或许根本没有什么明确的指向——只是一眨眼。
丹尼尔睡着了她才下楼。她在浴室发现,波莉已经把尿片漂洗好放在了桶里,洒了蓝色消毒液。她捡起搁在厨房地面中间的衣箱,拎到楼上,放在大床上,打开,把要洗的衣服挑出来,要收起来的整理好。
这个房间的窗子对着后院。她听到一些声音——伊丽莎白因为回家而发出的兴奋的尖叫声,也许是想招来更多听众的注意,还有布伦登的声音,在富有权威又愉快地描述着旅行见闻。
她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她看见布伦登走到储藏棚,打开锁,开始往外拖儿童泳池。门眼看着就要关上了,波莉赶紧跑过去把门拉住。
莱昂尼过去解开盘绕的水管。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水管在哪里。
布伦登对波莉说着什么。感谢她?你会以为他们的关系不错。
怎么会这样?
也许波莉现在适于被纳入考虑了,成为了莱昂尼的选择,而不是洛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