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得流油
在书里,女孩们总被描述为长了一头栗色头发。你知道,她们真的会用栗子壳染它呢。我母亲记得女孩子们煮栗子壳,做成一种染料,涂在头发上。当然了,要是你手上沾到了这颜色,那就彻底露馅了。要洗掉它可不容易。”
“别动,”她说,把纱巾拂过卡琳光滑的头发,站在她面前用发针固定。“配套的发饰根本找不到了,”她说,“我肯定用它做别的事了,或者给别人在她们的婚礼上用了。我记不得啦。反正现如今,它看起来肯定够傻的。那是一个苏格兰玛丽女王的皇冠。”
她四处看看,从梳妆台上的花瓶里挑拣了一些绢花——一枝苹果花。这个新想法意味着她不得不把发针取下,重新摆弄起来,把苹果枝掰弯,做成头饰。枝条很硬,不过最后她还是设法把它弄弯、别好,直到心满意足。她让到一边,轻轻把卡琳推到镜子前。
卡琳说:“哎哟哟。我结婚时可以穿这个吗?”
她其实没这想法。她根本没想过结婚。她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安开心,告慰安的这番努力,同时也是为了掩饰她看进镜子时的一阵发窘。
“到那时肯定会流行别的样子了,”安说,“现在这个也已经过时啦。”
卡琳视线离开镜子,又看了回去,这次有心理准备了。她看到了一个圣女。发亮的头发、苍白的花朵,垂落的蕾丝在她脸颊上留下淡淡的影子,像故事书里一样虔诚,一种娴静贞洁,以至于带着点命定气息、也带着点傻气的美。她做个鬼脸,好打破这张脸模子,可没奏效——仿佛新娘,也就是诞生在镜子里的女孩,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真想知道要是德里克看到你这副样子会说什么,”安说,“真想知道他是不是根本想不起这是我的婚纱呢。”她的眼皮害羞窘迫地眨动着。她凑近些,摘下花朵和发针。卡琳闻到她胳膊下的肥皂味,她手指上的大蒜味。
“他会说,这算是什么蠢衣服啊?”安摘下面纱的时候,卡琳学着德里克高高在上的口气说。
她们听到汽车开进山谷的声音。“说着人就到了嘛。”安说。突然她急急忙忙想解开那些钩子和扣眼,手指笨拙颤抖。她试图把衣服从卡琳头上拉下,但什么东西钩住了。
“见鬼。”安说。
“你去吧,”卡琳闷在衣服里说,“你快去吧,我来弄。我知道怎么脱了。”
她重新露出头的时候,看到安的脸好像是悲伤地扭曲着。
“我只是拿德里克开个玩笑嘛。”她说。
不过,没准安的表情只是出于对衣服的心疼和担心吧。
“你说什么?”安说。“哦,别提了。没事的。”
卡琳静静地站在台阶上,听着厨房里的说话声。安刚才抢在她前头跑进去。
德里克说:“会好吃吗?你在煮的东西?”
“希望吧,”安说,“是炖小牛肘。”
德里克的声音变了。他不再焦躁。他急于表现友好。安的声音则是宽慰的,上气不接下气,力图跟上他的新情绪。
“够给来人吃吗?”他问。
“什么人?”
“只有罗斯玛丽。我希望够吃啊,因为我已经邀请她了。”
“罗斯玛丽和卡琳。”安平静地说。“菜是够的,但是酒没有啦。”
“这里,”德里克说,“我买了一些。”
德里克对安嘟哝或者耳语了一阵。他想必站得离她很近,凑在她的头发上或者贴在她耳朵边。他好像同时是在调戏、恳求、安慰、允诺回报。卡琳真害怕其中有什么词会突然蹦出来——会让她听明白,到死也忘不掉——所以她砰砰地跑下台阶,闯进厨房,嚷道:“谁是这个罗斯玛丽呀?我听到的是‘罗斯玛丽’吗?”
“别这样偷偷溜进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