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巴尼亚圣女
人。有一天下午,他转过身去,哑着嗓子大胆地说:“我们得离开这里。”
我以为他说的是他和西尔维娅得离开,他们不能继续在这座房子里生活下去了。但他指的是他和我。“我们”指的是他和我。当然,说到我们的安排、我们的越轨时,他和我都用过“我们”这个词。现在,他说的是“我们”的决定——很可能是一起生活。
我的论文应该是关于玛丽·雪莱后期的小说,那些没人知道的作品。《洛多尔》、《珀金·沃贝克》、《最后的人》。但我更感兴趣的是玛丽的生活,在她遭受悲痛的剧变、开始专心把儿子培养成准男爵之前的生活。我喜欢读关于其他女人的书,那些恨过、嫉妒过或者游荡过的女人:哈丽雅特,雪莱的第一任妻子;范妮·伊姆利,玛丽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自己也爱上过雪莱;玛丽的继姐妹,玛丽·简·克莱尔蒙特,和我名字一样——克莱尔——加入了玛丽和雪莱的未婚蜜月,以便追求雪莱的好友拜伦。我经常和唐纳德谈论冲动的玛丽、已婚的雪莱,以及他们在玛丽母亲葬礼上的相遇,谈论哈丽雅特、范妮的自杀,谈论与拜伦有了孩子的固执的克莱尔。但我从来没有和尼尔森提过这些,既因为我们没有时间聊天,也因为我不希望他认为我在从这些混杂了爱、绝望、背叛和自我吹嘘的故事中获取安慰和鼓舞。我自己也不希望这样想。而且,尼尔森并不喜欢19世纪那些爱情故事。他这么说过。他说,他想做些关于丑闻揭发者的事情,也许他只是开个玩笑。
西尔维娅可不像哈丽雅特,她的思想没有受到文学的影响和限宥,发现我们的事后,她勃然大怒。
“你这十足的白痴。”她说尼尔森。
“你这两面派的蠢货。”她说我。
我们四个人坐在我家客厅里。唐纳德继续清理他的烟斗,填满烟丝,弹一弹,点着,整理整理,吸烟,再点着——简直像是电影里的镜头,我很为他尴尬。接着,他拿出几本书和最新一期《麦克林周刊》装进公文包,去浴室拿了剃须刀,去卧室拿了睡衣,走了出去。
他直接去了一个年轻寡妇的公寓,那是他们诊所的秘书。在写给我的一封信中,他说,在那天晚上之前,他从来没有对这个女人有过朋友之外的任何念头,那天他忽然想,去爱一个善良、明事理、不那么复杂的人,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
西尔维娅晚上十一点上班。尼尔森一般会陪她走到医院——他们没有车。这天晚上,她说宁愿让一个恶棍送自己上班。
就这样,尼尔森和我被单独留了下来。这一幕比我期待中的时间要短得多。尼尔森看起来很阴郁却很宽慰,假如我感觉到那短暂的忏悔已经被爱的潮水淹没,这荣耀而恐怖的事,我最好还是不要表现出来。
我们躺在床上,谈论我们的计划,最后还是做了爱,因为这是我们最常做的事。半夜,尼尔森醒了过来,觉得最好还是回他自己床上去睡。
我在黑暗中起床,穿衣,收拾行李,写了张便条,然后走到角落的电话边,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乘坐六点的火车去多伦多,接着又坐火车去温哥华。乘火车比较便宜,如果你愿意坐上三个晚上的话。我愿意。
在那个伤心、漫长的早晨,我坐在长途列车上,沿着陡峭的菲沙峡谷来到湿润的菲沙溪谷,在那里,湿漉漉的小房子上笼罩着烟雾,还有褐色的葡萄藤、带刺的灌木丛和拥挤的羊群。我人生中的剧变就发生在这个十二月。我没过圣诞节,淤泥湿雨混杂的天气也取代了往日冬季的暴雪和冰柱。我整个人十分迟钝,我知道自己感冒了,手脚抽筋,精神也低落无比。我当时难道没想过,期待一个男人与另一个截然不同是多么荒谬?生活归根到底不过是有杯像样的咖啡和一间能够舒展身体的房间?我难道没想过,即使尼尔森现在正坐在我的身边,他也早已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