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的发光活动,但脑袋里空空的,什么新玩意儿都没有。我们来到前进道路上最深的一个裂沟。由于我跳不过去,我只好顺着边上的小石头往上爬,结果把手划了个口子。听到我的咒骂声,他以同情的语调说:“让你走这么远可真够狠心的了,但这很有必要。”
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啊,走啊,最后只是双脚有节奏地一个劲儿地往前挪动。所以,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来到离我们的出发点有一英里地远的另一个海岸了。现在,我们离开防波堤,沿着海湾沙滩的最后一个海湾走着。脚踩着湿乎乎的沙子,冰凉冰凉的。但渐渐地,海滩变干了。月亮躺在云朵里,四周很黑,每走一步都得很小心。在沙滩上,不时会遇到旧船板,硬邦邦地躺在那儿,像一具具尸体,月亮似的发出淡淡的银光。你可以听到退潮声,惊飞的矶鹞的尖叫声,螃蟹爬的沙沙声和地鼠的叽叽叫声。我们的脚踩在牡蛎壳、尖嘴蛤壳、空帘蛤、贻贝和油螺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在被踩碎时,这些钙质的东西能发出多少响声?干枯的海草和果囊马尼藻在我们脚下像花生壳一样发出嘎嘎的响声。在逐渐退去的潮水上面,黑乎乎的海港浮标显露出来。
我们大约走了半小时。在水边,粉色的水母和月水母懒洋洋地浴着月光,好像太阳光下的肥胖女人。人们称为美人鱼头发的海草被冲到了岸边。我在潮水边上湿乎乎的粼光闪耀处走着,好像我生命的最后几束光线可能要和这些冷光溶在一起似的。
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条沙地,和其他沙地没什么两样。他用手指了指一小块低洼沙地。这块沙地穿过一片高草,一直通向海滩洼地。如果你坐在那儿,根本就看不到海湾。我试图告诉自己我现在是在鬼城的沙地上,但我怀疑,鬼魂们是不是在这儿定居。在我们面前,光秃禿的,一片漆黑。在这片沙滩上,风一定会很厉害的。我想,鬼魂乐意群聚在一个世纪前漂向商业大街的那些小木房子附近。
“帕蒂的尸体就埋在这儿吗?”我终于开口问道。
他点了点头。“我看不见我把他们埋在哪儿了,是吗?”
“是的,光太暗了。”
“在大白天也看不见。”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埋在哪儿的?”
“根据他们和这些灌木的位置来断定。”他说,用手指了指低洼地边上的几株植物。
“似乎不太清楚。”
“你看见那个翻过来的马蹄蟹壳子了吗?”我点了点头。“再仔细瞧瞧。我往里面放了块小石头,这样它就不会动了。”
在这昏暗的月光下,我根本没看见,可我假装看见了。
“帕蒂·拉伦,”沃德利说,“就埋在那个蟹壳下,杰西卡埋在她右边四尺远的地方,蜘蛛埋在她左边四尺远的地方。斯都迪在蜘蛛左边四尺远。”
“你选好埋我的地方了吗?”这是我想说的一句话——这是勇敢的病人冲动时最起码的要求——但我并不相信我的声音。我感到嗓子有点沙哑。真有点荒唐,现在,在临死前,我的心情就和我在高中第一场足球赛发球前的心情一样。确实,我的心情没有我在金手套大赛第一场比赛时紧张。是不是生活把我的心冻成冰了,或者我还在严密注视,准备抢他的枪?
“你为什么要杀死帕蒂·拉伦?”我问。
“别那么肯定说就是我干的。”他回答说。
“杰西卡是谁杀的?”
“噢,不,劳雷尔在性格上有些严重缺点,但我绝不能杀她。”他用没拿枪的那只手摆弄着沙子,好像是在苦思着下一轮该说些什么。“听着,”他说,“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吧。”
“我希望你能这样。”
“这又有什么关系?”
“正像我说的那样,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