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种事也能随便跟人说吗?就是告诉人,也不能用这种口气啊。看来将军还有他的另一面。半晌,侯恩才含混说道:“喔,我真为你难过,将军。”
汽灯渐渐不旺了,灯光也时明时暗了,长长的斜斜的一道道光,在帐篷里起伏不定。“真的?罗伯特,你真的为我难过?你真的也有动心的时候?”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将军的口气就真情毕露了。可他又一伸手,忙着去把灯扭亮了。“你知道吗,你这真叫作不通人情。”
“可能。”
“难道你真的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意思难道是指那话儿?侯恩紧紧盯住了他的眼睛,将军的眼睛此刻炯炯有光,一副神气几乎是在恳求了。侯恩不由得直觉地感到:假如自己再老是这样愣着的话,将军真会慢慢地伸过手来,拍拍他的膝盖也说不定哩。
啐,胡思乱想!
不过侯恩还是禁不住一个激灵,陡然起身,几步走到帐篷的另一头,一动不动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呆呆地瞅着将军的行军床。
怎么能瞅着他的床呢。不行,得赶快离远点儿,免得引起将军的误解。他赶紧转过身来,对将军望了一眼,将军始终一动也没动,坐在那里,有如一只成了化石的大鸟,等着等着——大概他自己也说不上在等些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将军。”好在侯恩一开口,口气就挺干脆。
“哎,不提了,”将军眼睛望着自己的手,“我说罗伯特,你要是便急的话,就快出去,别在这里满地乱转。”
“是,将军。”
“咱们这场辩论,辩来辩去总是没有个完啊。”
侯恩这才算松了一口气。“那你到底要我承认什么呢,承认你是上帝?”
“你要知道,罗伯特,假如天上有个上帝的话,那也准是跟我一般无二的。”
“上帝处理大事也只要掌握‘公分母’就行?”
“对。”
话头重新一开,本来又满可以没完没了地一路谈下去。可是双方一下子却都默不作声了。两下相对,气氛是尴尬的,憋得人难受,因为此刻彼此终于都看清楚了:他们谁也不喜欢谁。
后来总算又勉强谈了起来,东一拉西一扯的,谈的都是战事,也没有多少话可说。又过了好一会儿,侯恩就告别了将军,回到自己的双顶帐里去了。可是,躺在墨黑的帐篷里,听着椰树梢头枯干的叶子簌簌作响,他总是合不上眼。四外尽是绵延不绝的丛林,顶上是无际的南天,一天陌生的星斗。
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有些蹊跷,不过事情一过,他倒又觉得自己似乎把问题看得太重了些,有点大惊小怪了。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那些话。受了梦的侵扰,脑子里的印象如今都渐渐化开了。可是他睡在床上有时还会不知不觉轻轻笑出声来。
打那种主意,太见不得人了!
事情不追根究底便罢,一追究到根底儿上,往往就都露了馅了。不过侯恩即使在忍不住好笑的时候,眼前还是有个自己的影子。他仿佛看见自己的高大个子躺在床上乐得直弯腰,看见自己的一头黑发乱得像个茅草堆,还看见了自己的脸,每当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阵乐不可支,脸上便笑得眉歪嘴咧。
他以前曾一度跟个女人相好,这个女人有天早上就递给他一面镜子,对他说过:“你瞧瞧自己这副德行,睡在床上不折不扣像只人猿!”
快活的心情后来却带上了一些气愤,连手脚都似乎有些热烘烘了。唉,落到了这种倒霉的境地!
可是到第二天天亮,侯恩便已经迷迷糊糊,好像记不得有过什么特别的事了。
大家的话:
谈女人
二班在挖一个新的茅坑。那是下午三四点钟光景,阳光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