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军队要有战斗力就全靠两点:一是物质力量要优越,二是生活水平要低。你说一个团的南方人为什么抵得上两个团的东部人?”
“我根本不同意这种看法。”
“可现实偏偏就是如此。”将军并拢了指尖,摆出一副很有见识的样子,瞅着侯恩,“我这不是在贩卖我杜撰的理论。这是我的观察所得。我这观察所得对我这个做将军的却很不利。咱们的生活水平在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因而士兵的战斗力也就势必是大国中最差的。至少可以这么说吧:假如听其自然的话,就势必是最差的了。咱们的士兵比较阔气,娇生惯养。既然是美国人嘛,多数人的身上当然都带有我们那种独特的民主作风。对自己个人的权利往往看得太重,对别人的权利却又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这跟农民正好相反,所以我告诉你说,眼下农民当兵最合适了。”
“这么说你就非得杀杀他们的娇气不可?”侯恩说。
“是这话。要杀杀他们的娇气。当兵的一看见当官的享受到什么特权,他们的娇气自然而然就会杀掉点儿。”
“我看不然。依我看他们倒会对你们恨得更厉害。”
“恨当然是免不了的。可他们对我们怕得也会更厉害。你给我什么样的人都好,只要在我手下待的时间长了,我就非要叫他感到害怕不可。部队中固然有所谓欺凌士兵的事件,可这样的案子不闹出来便罢,一闹出来,当事的士兵反而会愈加感到自身位卑职小。”将军抚了抚鬓角的头发,“我听说咱们美国人正在英国筹建一所俘虏营,以后咱们欧洲战场一开辟,这个俘虏营肯定会叫敌人魂都吓掉。那儿准备使用的一套办法简直野蛮,将来只怕难免要引起社会的不满,然而这是不得不为的。咱们自己的‘后院’里就有那么一个新兵训练站,居然发生了新兵图谋杀害上校主任的事件。说来你是无法理解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罗伯特,军队要治理得好,像梯子那样一级畏惧一级是必不可少的,一定要把军队里的每一个人都纳入这样一把梯子。俘虏营里的俘虏、逃兵,还有新兵训练营里的新兵,凡此各色人等,在军队中僻处一隅,纪律就必须相应加强。对上级心存畏惧,对下级意有不屑,什么时候大家都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军队就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了。”
“我该归在梯子上的哪一档呢?”侯恩问他。
“你还没有归档。别忘了,比如说天主教吧,教皇还可以赐个特恩呢。”将军说完对他笑笑,又点上了一支烟。这时娱乐室里隐隐爆发出一阵大笑,飘过营地传到他们这儿,轻得几至难以听出。
侯恩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就譬如说此刻在外头值班放哨的那位弟兄吧,这阵笑声他也听在耳里。我看总有一天他要把手里的机枪掉过头来。”
“呵,发展下去有这个可能。不过当兵的也总要到败局已定的时候,才会下这个手。不到这种时候,他们的愤恨只会积在心里,打起仗来只会更狠一点。心里的愤恨既然不能冲我们发泄,就都向外部发泄了。”
“不过你们这样就要冒很大的风险,”侯恩说,“假如我们把仗打输了,你们这就是引发了一场革命。依我看,为你们的利益着想,倒不如多多厚待士兵,这样仗即使打输了,也可以免得以后爆发革命。”
将军哈哈大笑:“你这些话,不就像你们自由主义报刊上的那套高论吗?你也真蠢,罗伯特。这场仗我们输不了,即使输了,总不见得希特勒就会容许革命爆发吧?”
“这么说,你们这帮子人这边打赢固然是赢,那边打赢也输不了咯?”
“什么你们这帮子那帮子的,”将军学着他的腔调说,“这种说法有点马克思主义的味道,是不是?又是什么大资本家的大阴谋吧!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会对马克思主义这样熟悉?”
“我钻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