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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西米尔,你应该做个老老实实的孩子。

    是,麦尔斯登老师。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作帮着两个男同学一起擦,却趁机偷偷跟女同学说话。

    夏天的黄昏孩子们总要玩到很晚才回家,找上块空地捉迷藏,热了到消防龙头上去冲冲凉,天一热消防龙头总是开着让他们用的。夏天有趣的事儿也真多,一座房子眼看着烧了个精光,要不也可以爬到屋顶上去偷看大小伙子跟大姑娘鬼混。逢上特别厉害的大热天,他们还可以溜进电影院去看白戏,因为大热天电影院为了通风,出口的门都是不关的。

    有那么一两次,他们可真是走了运。

    嗨,波兰克,萨尔瓦多家背后的小胡同里睡着个醉汉哩。

    有油水吗?

    这我怎么知道?——那个孩子说着还骂了一声。

    哎,去看看吧。

    他们悄悄穿进小胡同,转到屋后一片无人来往的场地上。那醉汉还在打呼噜呢。

    快下手吧,波兰克。

    怎么尽叫我下手?回头咱们怎么分法?

    由你来分好了。

    他爬到醉汉的跟前,把他周身细细一摸,想找他的皮夹子。醉汉马上呼噜也不打了,一把揪住了波兰克的手腕。

    你放手,你这个臭……波兰克另一只手还可以活动,在地上一阵乱摸,找到了一块石头,他抓起石头就朝醉汉的脑瓜上砸去。醉汉的手攥得更紧了,他就又一石头砸下去。

    在哪儿,在哪儿,快快,快快。

    波兰克摸遍了醉汉的口袋,只掏出了几个零钱。好,咱们走吧。

    两个小孩子溜出了小胡同,在一盏路灯下分起钱来。

    我拿六毛,你拿两毛半。

    你这是什么话?人是我发现的。

    你这是什么话?风险都是我冒的,难道你就叫我白白地冒险?——这话是波兰克说的。

    呸!

    滚你妈的蛋!他吹着口哨走了,想起把醉汉揍得够呛,他笑了两声,心里却直发虚。可是第二天早上看见那人已经不在,波兰克才放下了心。哼,真是打不死的酒鬼!——他想起了那些大孩子教给他的话。

    他十岁那年,爸爸死了,料理完丧事以后,妈妈打发他到屠宰场去,想让他就在那儿干活。可是才过了一个月,上面来了查旷课的,妈妈走投无路,只好把波兰克往孤儿院里一送。

    一进孤儿院就有许多新的“功课”要学,其实那也都不算太陌生。现在更得注意别犯了事给逮住,一逮住那个苦就吃大了。

    把手伸出来,卡西米尔。

    做什么,嬷嬷?我干了啥啦?

    伸出来。狠命的一戒尺打在手心里,痛得他跳了起来。我的爷叔(耶稣)!

    卡西米尔,你出言不敬,还得罚你。黑袖子里的胳膊一举,又是一下手心。

    他在孩子们的哄笑声中回到了座位上。虽然痛得眼泪都挂了出来,他还是似笑非笑地把嘴一咧,悄悄说了声:没什么!可是手都已经肿了起来,害得他揉了一个上午。

    体操教师叫派费尔,对这个家伙尤其得小心提防。列队进了食堂,得先默祷三分钟。派费尔就在长凳背后来回巡查,专捉偷偷说话的人。

    波兰克眼梢角左右一扫,身后好像没有人。不知今儿晚上吃些什么名堂?

    嗵的一家伙!头上疼得火辣辣的,一层一层往里透,脑壳里也一层一层受到震荡,只觉得晕晕乎乎直打转。

    你倒好啊,波兰克,我说不许出声,就是不许出声。

    他呆呆地瞪着面前的盘子,只能等疼痛自己消失。咬紧了牙关死命忍住,才没有用手去揉脑袋。

    事后的话:天哪,派费尔这个家伙背后长着眼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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