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们走在路上,我能感觉到海斯弗蒂蒂很生气。她将我扛在肩膀上,我的胃贴着她的肩膀,头垂在她的乳房上。前方的路在慢慢升高,我们每走一步就升高一点,似乎我正在变得头朝下。而我全身的热血沸腾着,很害怕自己只是一只掉进开水里的小动物,肉体受到煎熬,灵魂发出嘶叫。后来海斯弗蒂蒂停下来将我放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我们站在一栋非常漂亮的房子前,我第一次分不清那是一栋房子、一座花园还是一个池塘。
树木环绕在我们周围,每一面墙上都画着树。我站在草坪上,沼泽里种着金色的野草,彩色的鱼儿在金色的叶片之间嬉戏。天空的星星在我的头顶上眨着眼睛,太阳落山了,西面的墙泛着红光,和昨晚从曾祖父的屋顶上落下去时一样,只是此时可以看到金字塔,它们在太阳余晖的照耀下宛如石榴一样红。那些金字塔坐落在平原上,位于两棵金色的树中间,是这些树撑起了我们面前房子的屋角。鸽子和蝴蝶在空中飞舞着,田凫和金雀在芦苇丛中的公牛角上飞来飞去,我脚下的睡莲盛开了,蓝色的莲花让正从鳄鱼窝里偷蛋的老鼠原形毕露。我不哭了,反而被鳄鱼的表情逗乐了。
现在母亲用胳膊搂着我的腰,让我看她,但我却盯着她正坐着的椅榻的象牙腿看,它们很像公牛的四肢和蹄子,蹄子要么是放在抛光的地板上,要么是陷进去的,尽管我想继续观看,但是椅榻的表面离水面很高,我可以看到自己和母亲在水面上的倒影。
我们站在画里的鸟儿和动物之中,我可以看见画家在草根上画的苍蝇和蝎子,鱼儿也在那里闲游着。最后,我对母亲笑了。
“我想回去了。”我说。
她看着我问:“你喜欢这里吗?”
我点点头。
“这是我最喜欢的房间,”她说,“小时候我经常在这里玩。”
“我觉得自己应该也会喜欢在这里玩的。”我说。
“在这间房子里,我知道了自己本来是要嫁给法老的。”
我好像看到了母亲和普塔-内穆-霍特普都戴着蓝色的假发,她坐在法老王位的旁边,他们中间有个长得和我不一样的小孩在玩耍。
“如果你嫁给了他,那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我说。
母亲深邃的黑色眼睛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你仍然会是我的儿子。”她说。她把我放到大腿上,我感觉自己好像沉进她大腿的肉里了,很舒服,而且即便她大腿上的肉不往下陷了,这种感觉也不会停止。这种甜蜜的感觉不断重复着,就像是对夜晚的美好回忆,现在我很快乐,快乐程度与看着法老的小狗时感觉到的悲伤程度一样。我多么喜欢金字塔反射在沼泽草制成的地板上的红光啊!
“是的,我本该与法老结婚的,你喜欢他当你的父亲吗?这是你放声大哭的原因吗?”
我撒谎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狗让我很悲伤。”
“我认为那是你觉得自己本可以成为一位王子。”
“我不这么觉得。”
“我本来该是法老的第一夫人。”
“但是你和我父亲结了婚。”
“是的。”
“你为什么那么说?”
海斯弗蒂蒂好像感觉到我有窥视他人想法的能力(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于是她清除了脑袋里的一切想法。
“是的,你嫁给了父亲,而我是他的儿子,现在你带我到这里来玩,我很开心。”我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不知怎地,我觉得自己很狡猾,跟她说那些话或许会让她跟我说更多。
“你不是你父亲的儿子,”她说,眼睛里立即闪烁出一丝恐惧,她补充道:“也就是说,你是,但也不是。”我知道她想到了迈内黑特。“但你是谁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