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漠的太阳下冒烟,我几乎没有事做,也没有酒喝。我手下有二十名士兵要管,当然都是些雇佣兵和乡巴佬。那里的酒,就像我们经常说的有马尿的味道,但我已经记不住那些悲情岁月里的很多故事了。我记得有一封信,是由我口述然后由抄写员写的,他是一个瘦弱的小伙子,对于军队训练来说他真的是乳臭未干,他和我一样渴望逃离这个鬼地方。所以我让他写了封信给我们的将军,‘字要写得漂亮,’我告诉他,‘不然我们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这样你就有得受了。’
“他听了之后咯咯笑起来,我这样利用他但他并没有觉得难受。但他看懂了我的眼神,那眼神在说‘请带我离开特奔-沙玛什沙漠。’就是那个欧西斯的名字,这是个好名字,但却完完全全是块恶臭之地,那气味就萦绕在我们的帐篷周围。其实我们并没有房子住,那里没有稻草可以拿来砌墙,而苍蝇更是让人难以忍受。我会在椰枣树下躺几个小时,看着漫无边际的沙地,除了天空什么也看不到,就这样我爱上了飞行的鸟儿,这些鸟儿是那里唯一值得喜爱的东西。至于食物更是惨不忍食,枣子生出了霉味,一麻袋玉米也腐烂了,长满了寄生虫。”
“为什么要讲这些呢?”海斯弗蒂蒂问道。
“那里养了三百多条狗,而且每一条狗都能和我一起散步。它们的牙齿发臭,我的也是,蛀虫在我的牙床上打洞。在那里——臭气熏天的沙漠滩涂里,吃烂肉的动物的口鼻上沾满了发紫的血迹,被太阳烤成干瘪的一块块。在那些灰尘滚滚的路上,这些可怕的动物为了一具发臭的驴尸上的最后一只蛆虫而互相打斗,但我想象着马匹头上的鬃毛正引领着阅兵的地方。你可以设想我口述让抄写员写的那封信。‘带领我去孟斐斯吧,’我呼吁道,‘让我在黎明时看到它。’我本来以为我会死在一片臭气中的,我并不知道我的生命里还有如此多的使命等待着我,在我漫漫的人生路上,即使通过四次生命的长度来衡量,我仍觉得不够深刻。”
迈内黑特停顿了一下,手指在唇边磨蹭着,好像为了找回以前那种口渴难耐的记忆。
“在写那封信的时候,”迈内黑特说道,“我逐渐见证了月神透特的力量,并向他祷告,让我的抄写员能写出优美适当的措辞,因为我的力量对于这样的考验一点用处也没有。我的抄写员尽力将我的渴望阐述成适合写在莎草纸上的一段话,我有些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那封信一定要把我释放出去,再也没有什么比在特奔-沙玛什再待一年更糟糕的事了。然而,当我读到那封信时我很惭愧,我告诉自己,我要么堕落毁灭要么坚持到底,但是我不能对将军发牢骚,更不能请求在黎明时看到孟斐斯。不,我想,我要有尊严地说出我的请求,所以我发出另外一封写得比较沉稳的信。最后,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快就被召回市里了。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教训,一个人必须永远都不要放弃解除傲慢的渴望。当我要被召回的消息传来时,我高兴得大声高歌,好像我的命运开始跳舞了。又过了不到半年,我在孟斐斯遇见了伟大的拉美西斯二世,他刚访问底比斯回来。我在卡叠什之战的真实故事可以在此处正式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