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国崛起意味着什么?
高收入的岗位,还是低收入的岗位?理论上说,美国应该进口低端劳动力生产的商品。如果这样做的话,意味着美国的低端劳动力将失去工作,进而拉大收入差距。比较优势理论告诉我们,低收入的劳动力的劳动生产率低——他们的(人力)资本不高。但是,劳伦斯发现,总体看来,美国进口商品的生产者得到的工资高于美国国内同行。
乍一听来有点费解。但如果你还记得克鲁格曼早期所做的工作,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一贸易是由专业化而不是比较优势推动的。企业从相似国家的同类企业买入配件。这意味着美国贸易扩张整体上不太可能对相对工资产生大的影响。但是,美国对华贸易当然是不同的,劳伦斯发现,美国自华进口商品包含的工资水平很低,因而意味着可以替代美国低收入劳动力。这又会引起一些问题,因为中国更有可能影响的是美国的低收入行业,这些行业在价值链中恰好位于它们上方。但劳伦斯还发现,工资含量迅速上升,就是说进口变得更加复杂了。同样,原因可能是中国越来越成为复杂产品的最终装配站。
但即使考虑到这一点,劳伦斯认为,贸易也不是工资趋势背后的主要因素。其他经济学家也发现,对华贸易对美国工资水平产生的效应是有限的。简言之,结论是,即使从模型上看贸易影响工资的理论是成立的,但在实践中这一影响非常小。
因此,如果美国收入分化加大不能归罪于不断扩大的对华及其他国家贸易,那原因是什么呢?劳伦斯希望对三个不同的理论加以验证。第一个理论认为收入差距是因为所受教育水平的不同。他猜测受教育水平高的人获得的收入水平或许会较高,只具有高中学历的人可能不会挣到高工资。经济学家普遍认同,受教育水平越高的人具备的生产率越高,因而能够拿到更高的薪酬(我敢说绝大多数中国家长认为这是世界上最明白不过的道理。但在很多其他文化中,包括我自己的文化在内,似乎还不十分理解这一点)。第二个理论是,劳伦斯假定,收入最高的那部分劳动力赚走所有的钱,普通劳动力成为输家。第三个理论是,大多数利润进入了资本家(企业主)的腰包,工人成为输家(信奉马克思的朋友应该认为这是问题所在)。
经过对数据的多重分析和比较,劳伦斯发现,主要的原因是第三个理论。资本家分得了收入蛋糕中最大的一块。我们不妨花一丁点儿时间解释其背后的理论。当一个经济体扩大时,它会创造出收入。GDP规模可以通过核算该经济体所创造的产品和服务的价值来衡量。但是当然,个人和企业因为生产这些产品和服务而获得报酬,因此,GDP也是个人和企业(以及政府)得到的收入总额。收入对工人来说是工资,对企业来说是利润,对政府而言当然是税收。
1970~1999年间,在美国经济增长产生的总收入中,美国工人获得了其中的66%。并且这一比例在此期间内非常稳定,即便美国对外贸易增长迅猛。2000~2006年间,该比率降至63.9%,比长期以来的平均水平下降1.6个百分点。听上去降幅不大,但这一比率几乎未曾变动过,因此,任何一点的变动在经济学家眼里都是巨大的。2006~2008年间,企业利润占美国GDP的比重为自1929年以来最高。也就是说,伴随强劲的增长而来的收益更多地流向企业和企业主,而分给在工厂里、办公桌旁干活的人的部分少了(实际上,正如我们在第五章中所讨论的,类似的情况也在中国发生——企业主从增长中获得的收益多于工人所得。但对于位于这一发展阶段的中国来说,或许是不可避免的,稍候我们将解释原因;而对于美国这样的成熟经济体来说,并不一定要如此)。
美国工资步履蹒跚的真正原因:国内政策
因此,如果说资本所有者从美国经济增长中获得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