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1976年:转折的前夜
忘带锄,再去回家逛一逛。”到1977年,中国人均粮食产量是318公斤,仅比建国初期的1952年多了30公斤。
以安徽凤阳县为例,这个出过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以凤阳花鼓闻名的鱼米之乡从1953年到1978年的26年间,粮食实际征购量11.97亿斤,同期农村回销、城镇公映15.68亿斤,也就是说,购销相抵后,凤阳农民不仅对国家没有贡献一粒粮食,反而吃进了3.71亿斤。每年到了春荒,凤阳县的一些生产队由队长带领,拿着盖上公章的介绍信,打起花鼓,唱着辛酸的歌谣,踏上乞讨的道路。到了1978年的冬季,正是在这里的小岗村,十多个被逼到了绝路上的农民冒死签下了著名的“包产到户”合约。
在1976年的中国农村,有10万家小工厂特别值得关注,它们都很象在前面章节中描述过的鲁冠球式的工厂。如果有一双“先见之眼”的话,我们将看到,在未来的三十年里,它们居然是启动中国经济的第一股力量。
这些由公社或生产大队创办的“社队企业”主要从事的行业有:小水泥厂、小钢铁厂、小化肥厂和小机修厂。它们要么是为了建造房屋和兴修农田水利,要么是为了修理拖拉机等农业机械。因为城里的国营工厂实在无法满足农民的这些基本生活和劳动需求,所以,默许其存在,不过对之有严格的限制,它们只能在公社内部——最多在附近的地方进行生产和销售,否则就算是投机倒把。
据《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显示,这些社队企业居然从来没有消亡过,在1960年的时候,为了“大炼钢铁”,社队企业的数量一度多达11.7万个,到1963年就被砍剩下1.1万个。从1966年起,它又开始复萌,1970年达到4.5万个,到1976年为10.6万个。
这些企业独立于国家计划体制之外,成为了一股很奇特的经济力量。在资产关系上,它们属于公社或生产大队集体所有,不过,它们的经营活动却操控在某些“能人”手中,这些人甚至还是公社或大队的领导。在1978年之后,随着消费市场被激活,城里的国营企业受体制约束始终无法展开手脚,这些天生地养的社队企业竟“意外”地成为了活跃市场和冲击计划体制的主流力量。这就是中国崛起的“草根秘密”。
国家经济要重振,还面临一个投资来源的难题,自1949年以来,历次重大的工业投资,分别靠的是苏联援助、“大跃进”式的举国战略以及“粮食剪刀差”所形成的资源聚集。而到1976年,这些办法已全数失效。因为多年的锁国政策,外国资本在中国的直接投资额为零。
1973年的第二次设备引进计划可以被看成是它们再度登陆中国的试水之旅,当大型设备被引进后,随之而来的是技术和管理方式的引进,继而便是资本和商业理念的接踵而至。这将是一个曲折而富有戏剧性的进程,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曾经“臭气熏天”的外国资本享受到了超国民的待遇。
就这样,我们可以从资本结构的角度,大致描述一下1978年之前的企业格局:国营企业占据了近乎百分之百的资本和市场份额,民营资本主要存在于乡村,身份卑微而力量赢弱,国际资本已经拍响了进入的门环。自中国开始发展近代工业的第一天起,这三股力量就一直并行而进,角斗而融合,这场发展模式在1949年被中止,将近三十年后,万物轮回,游戏又开始了。
本书至此已近尾声,接下来的中国企业史将呈现出一番全然不同的局面,我在一书中将予以详尽的描述。
此刻,站在历史的高地上,我们不妨一起回望1870年代到1970年代的跌荡一百年。
在这一百多年里的时间里,苦难让我们有机会凝神结想,学到不少东西。它使中国人得以细细体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