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口袋小心地递给爱德蒙松,说,章鱼,算是一点礼物。是的,是的,一点礼物,他坚持道。然后他坐在厨房里昨天他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告诉我们说,他昨晚先在一家咖啡馆的后厅里下棋,后来结识了邻桌的一位年轻朋友。酒店关门之后,这个人把他拉到菜市场,在那里他们买了一大筐章鱼,然后大清早,在废兵院地铁车站里每人分了一半。我看着卡勃洛温斯基,心里想着其它的事。爱德蒙松也不在听他说话。她打开水笼头往开水壶里灌水。卡勃洛温斯基呆在厨房里,舒舒服服地坐着,两腿分开,继续使劲地搓着两只手。他说,昨夜他在冷冰冰的菜市场大棚子底下着了凉,他的周围褂着片状的半条半条牛肉,他给我们描绘了那里的景象:他面带微笑,谈到生的肉、血、苍蝇、脑子、肠子、下水,堆放在筐子里的牲口的各种部位。他打着手势,回忆那种散发出恶臭的场面,最后他打起喷嚏来了。上帝保佑你。正背着他煮咖啡的爱德蒙松恭恭敬敬地说道。她抬起胳膊,往过滤器里冲咖啡。我提出来要帮她一把,好让她出去买羊角面包。(还有油漆,卡勃洛温斯基加上一句)。
22)爱德蒙松出门之后,卡勃洛温斯基说他想刷刷牙,洗洗脸,梳理一番。我表示同意。我表现得十分友好,笑嘻嘻地对他说,浴室我要用,但水槽可以归他使用。那里面正躺着那些枪乌贼,可以拿出采放在一边。随你怎么用都行,我说。我为他找来了毛巾和肥皂。然后,我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23)我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端详自己的脸。我摘下手表,放在我面前的盥洗盆的搁板上。秒针在手表的表面上转圈。我站立不动。秒针每转一圈,就过去一分钟,让人感到缓慢而愉快。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脸,用肥皂刷沾满肥皂,我将肥皂沫均匀地涂在双颊和脖子上,慢慢地移动剃刀,将一块块长方形的泡沫剃去,镜子里重新露出紧绷绷略带红色的皮肤。刮完脸,我重新将手表戴到手腕上。
24)厨房的桌子上,在那熟悉的面包口袋边上,放着三罐油漆。卡勃洛温斯基用刮刀打开其中的一罐。他觉得用桔黄色重新油漆厨房是一种超现代化的色调。但爱德蒙松表示怀疑。她解释道,这不叫桔黄色,这是一种较鲜艳的褐色。她把油漆罐放在角落里,端上了咖啡。我坐下来。当我往杯子里斟咖啡时,坐在我对面的卡勃洛温斯基想用刮刀打开果酱罐头。我们默默地吃着。爱德蒙松翻阅着一本杂志,她对拉斐尔的画展不延长有点吃惊。卡勃洛温斯基曾经在伦敦参观过拉斐尔的作品展览会。他觉得拉斐尔的画不赖。他对我们谈到他的欣赏口味,他承认他很推崇凡高,他也崇拜哈登和波洛克。爱德蒙松一只手衬在下巴底下以接住面包屑,匆匆忙忙地吃完了羊角面包。她必须走了,画廊十点钟开门。卡勃洛温斯基一面为自己重新斟上咖啡,一面请爱德蒙松向画廊的馆长转达他的问候。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曾经选中他的作品去画廊参展。他想了一想,喝了口咖啡,又对爱德蒙松说,她可以告诉这位好人,他随时准备会见买他画的顾客。爱德蒙松戴上帽子,系上大衣的腰带。她走到水槽前面时说,如果我们中午想吃章鱼的话,必须开膛剥皮才行。卡勃洛温斯基马上表示赞同。他顿时笑逐颜开,高兴极了。他身体向后仰去,满意地擦了擦嘴巴。他对已经站在门厅过道里的爱德蒙松大声说,不要忘记打电话给画室,了解一下石印画是否已经印制完毕。
25)卡勃洛温斯基弯着上身,白衬衫塞在灰色背带底下,正试图将刀尖刺进章鱼触手滑溜溜的皮肉里去,那章鱼躺在木砧板上。他的对面,科瓦斯卡金斯基·让—玛丽(爱德蒙松走后不久,他就衣冠楚楚地来到这里),正用他那双纤弱的手抓住章鱼不让它动。他摘下手表,有点犹豫不决地参与了这项活动。他在裤子外面系上了厨房里的抹布,身子挺得笔直,脖子僵硬,嘴巴咬紧。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