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睛里露出渴望的神情。我朝伊莱恩伸出手去,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半开,盯着小老鼠。
“不可能,”她说着抬起目光看看我,“保罗,这不是……这决不可能!”
“你好好看着,”我说,“然后再下结论。”
我从桌上的一只袋子里掏出一个线轴,上面的彩色是我自己涂上去的,但用的不是蜡笔,而是1932年时做梦都想不到的发明“神奇记号笔”,尽管效果还是一样的。色彩之鲜艳和当年德尔涂的一样,也许更鲜艳些。
我心里默默念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前来!我再次蹲下身,叮当先生跑下我的手掌。他是老了,但神情亢奋依然。自我把线轴从袋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没往别处瞧过。
我把线轴一扔,让他在棚内高低不平、满是裂缝的地板上滚去,他立刻就跟了上去。速度不及从前了,而且一跛一跛的,让人看得心疼,不过,为什么要指望他跑得还是那样快,那样稳呢?我已经说了,他年岁已高,简直是,至少64岁了。
线轴撞到远端的墙,反弹回来,他赶到线轴边,绕了一圈,在边上躺下。伊莱恩要走过去,我把她拉住了。过了一会,叮当先生又站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用鼻尖推着线轴回到我面前。他第一次出现,是我发现他以同样的姿势躺在通往厨房的台阶上,看上去好像经历了长途跋涉,筋疲力尽的样子。当时他还能用前爪推线轴,就像在绿里时一样。现在他做不到了,他的后腿已经无法支撑身体,不过鼻子还是训练有素,只是他得在线轴两端来回走动,以此来保持方向。等他走到我面前,我一手托起他,一手拿起线轴;他已轻如羽毛,但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线轴不放。
“别扔了,保罗,”伊莱恩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
我理解她的心情,但觉得她这么要求其实错了。叮当先生就爱追线轴,抓线轴,这么多年来,他这份热爱始终没有消退。我们若能这样保持热情,那真是很幸运的。
“袋子里还有薄荷糖,”我告诉她,“加拿大薄荷,我觉得他还是很喜欢的,如果我拿一块给他,他就不停地嗅着,不过他的消化能力不行了,吃不了。我给他另带了吐司。”
我又蹲下,从日光室带来的那片吐司上掰了一小块,放在地板上。叮当先生嗅嗅,用前爪抓起面包碎片,吃了起来,尾巴整齐地弯曲在身体边上。吃完后,它抬起渴望的眼睛看着我。
“有时候,我们老家伙的胃口真让人吃惊呢,”我说着把吐司递给伊莱恩,“你试试。”
她也撇下一块,扔到地上。叮当先生走上前去,嗅了嗅,看看伊莱恩,然后抓着吃了起来。
“看见了吧?”我说,“他知道你不是临时工。”
“保罗,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不知道。一天早晨我正要出去散步,就看见他在那里,躺在厨房台阶上。我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但我还是从洗衣房的临时衣筐里拿了个线轴,想确认一下。我还给他弄了个烟盒,垫上最软的东西。艾莉,我想,他就像我们,大部分日子都过得很痛苦,但他依然没有失去生活的热情,依旧喜欢线轴,喜欢老房友去看他。六十年来,我一直把约翰·柯菲的故事藏在心里,六十多年,而现在,我全说出来了。我想这大概是他终于回来的原因。这让我明白,应该趁还有时间赶紧说出来,因为我也像他一样,在往那里去了。”
“去哪里?”
“噢,你知道的,”说着我们默默地观察着叮当先生。接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再次把线轴抛了出去,尽管伊莱恩让我别这样做。也许这完全是因为,他去追线轴,有一点像老人缓慢而小心的性生活,有人也许不愿意看,那些年轻人,他们相信等自己老了,情况肯定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