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朝南的河岸。10分钟之后,他走上了斜坡,看到山谷中2000米以外洋葱模样的教堂圆顶。几秒钟之后,他又钻进了树林里。
莫斯科周围的森林中有几十座这样的小教堂,曾经是村民们的礼拜堂,现在大部分已被弃置不用了,门窗都用木板钉死了,无人问津。那座他正朝着走上前去的小教堂矗立在一片林间空地上,他走到空地的边缘便停住脚步端详那座小小的教堂,那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那片空地上。在离关闭着的前门几米远的地方,他看到了站在拱廊下面阴影中的人影。他停住了,两个人相互凝视了有好几分钟的时间。
确实无话可说,所以他只是说了声她的名字“瓦伦蒂娜”。
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并答道:“亚当。”
“21年了,”他惊异地想着,“她肯定已是年近40了。”她看上去像是30岁的人,依然乌黑发亮的头发,漂亮而又有一种无可言谕的哀伤。
他们坐在其中一块墓碑上,轻声谈论着往事。她告诉了他,她在他们分手后几个月便从柏林回到了莫斯科,继续为党的机关当速记员。她在23岁时与一位年轻有为的军官结了婚。婚后第七年生了一个孩子,一家三口都生活得很幸福。她的丈夫官运亨通,因为他有一位叔叔在红军中身居高位;在苏联,有保护人的话,与别的地方并无什么不同。那个男孩现在已有10岁了。
五年前,她那位已晋升为上校的年轻丈夫在一次直升飞机的坠毁事故中丧生,当时他正在远东侦察红色中国在乌苏里江一带的军事部署。为了解除悲痛,她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她丈夫的叔叔利用他的影响使她获得了有地位的美差,享有种种特权,例如可以出入特设食品商店、特设餐厅,拥有较好的住宅和一辆私人汽车;而这一切都是与党的机关中的高级职位相联系的。
最后,在两年前,在获得特许之后,她在人数不多的机要速记员、打字员小组中赢得了一席之地,那是隶属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处或称为政治局书记处的一个科室。
芒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很高的职位,而且深受信用。
“谁,”他问道,“是你亡夫的叔叔呢?”
“克伦斯基。”她喃喃说道。
“克伦斯基元帅吗?”他问道。她点点头。芒罗慢慢地呼着气。克伦斯基,超级的鹰派。当他再次看着她的脸时,她的双眼是湿润的。她很快眨着眼睛,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在一时冲动之下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双肩,而她就依偎在他的身上。他嗅到了她头发上的气息,依然是20年前在他青春岁月时曾使他情意缠绵而又兴奋激动的甜蜜气息。
“怎么啦?”他轻柔地问道。
“哦,亚当,我太不幸了。”
“对上帝发誓,为什么呢?在你的社会中,你已应有尽有。”
她慢慢地摇摇头,然后从他那儿挣脱了开来。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凝视着空地那边的树林深处。
“亚当,我这一辈子,自从我是一位小姑娘以来,我相信,我真的相信,即使在我们相爱的时候,我相信社会主义是优越的、合理的,即使在艰难的时世,在我的国家生活必需品奇缺的年代里,当西方拥有所有的消费品而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仍然相信,我们的俄国总有一天会把共产主义的理想传遍全世界,那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是一种将给我们大家都带来一个没有法西斯主义、没有贪财的欲望、没有剥削和没有战争的世界。
“我接受了那样的教育,我真的相信了那种东西。那比你,比我们的爱情,比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更为重要。至少如同这个国家——俄国,一样重要,祖国是我灵魂的组成部分。”
芒罗了解俄国人对于他们祖国的爱国主义,它是一种将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