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美一人
彻底从视线中消失,这才回转身,闷闷叹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扛起鱼筐直奔仅一街之隔的鱼市,而是重新将鱼筐搬回了小船,划起船,竟似就要离开了。
张士师虽觉奇怪,但又暗中揣度,这渔夫不将鱼送去鱼市变卖,多半是有人已经预订了他的鲜鱼,正如秦蒻兰一般,不然此刻已经是下午,天气如此炎热,那筐鱼断然是过不得夜的。他一边想着,一边掏出几枚大钱扔在桌上,起身离开了酒肆。
刚步出大门,便听见饮虹桥上接连传来两声女子的尖叫:“啊……啊……”抬眼望去,那黄衣女子正从桥上倒栽着掉了下来。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赶到河边。却见那划小船的渔夫已经脱掉蓑衣斗笠,跃入水中,利落地游过去,将那女子救上岸来,平放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下。
张士师抢将过来,问道:“她怎么样?”渔夫站起身来,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张士师忙自我介绍道:“我是江宁县典狱张士师。”
典狱不仅管辖大狱,也负责治安捕盗。渔夫低低“噢”了一声,迅速垂下头去,压低嗓音道:“她没什么大碍,就是呛了几口水,过一会儿就该醒过来了。”渔夫也不多说,转身径直跳回到自己船上。
张士师见他容貌谈吐颇为文雅,决计断定他不是普通渔夫,颇感好奇,叫道:“喂,你叫什么名字?”那渔夫恍若未闻,只道:“人就交给典狱君照顾了。”也不顾衣服还在湿漉漉地滴水,重新戴上斗笠,遮住面容,这才慢慢将小船摇开。
那女子躺在地上,浑身湿透,胸口起伏不定,面色苍白,双眼犹自紧闭,昏迷不醒。张士师本无意中遇上此事,听说她并无大碍,待要走开,又想起天气如此炎热,她全身是水,万一就此中暑,该怎么办?他虽然冷漠,但也仅仅是性子疏淡,要他见死不救,他还做不到,何况还有公职在身。
踌躇了片刻,他俯身将那女子抱起来,进到酒肆,放在门口通风处,回身叫道:“周老公,麻烦你即刻煎上一碗三皮汤。”
这三皮汤是江南民间土方,用西瓜皮混上冬瓜皮、丝瓜皮煎水,专用来解暑清热。周姬一听便即明白过来,顺口还不忘多问一句,道:“这位小娘子中暑了?”也不待张士师回答,便急忙奔厨下而去。
酒肆中的几名老文士也闻声围了过来,闻说一个美貌的女子突然从饮虹桥上落水,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张文士认得张士师,问道:“典狱君,这女子是谁?”张士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安文士问道:“她为何大白天的要自杀呢?”张士师又摇了摇头。
这些文士都是金陵本地人,平日无所事事,最好自命风雅,评介是非,立即七嘴八舌猜测起来,又联系起饮魂桥的诡异之处,大发议论。张士师始终不发一言,任凭他们谈论,自己只低头打量那犹自昏迷的黄衣女子。她的双手手型甚是奇怪,手指修长柔软,指尖却结着老茧,手掌肥厚宽大,显得有些粗糙,与她本人衣饰容貌甚是不谐。
旁边那杜文士只看了一眼,也立即留意那双手,便道:“这女子肯定是教坊弹琵琶的女伎。”安文士奇道:“你如何得知?莫非老杜你认识她?”杜文士叹道:“家有悍妻,在下已经很久不进教坊了。你们可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人尽学得琵琶,弹奏琵琶需要手指速度与手臂力度,这女子手指细长,手掌厚实,正是天生弹琵琶的一双好手。”
安文士道:“老杜说得有理。瞧她容貌打扮亦不差,多半是教坊女子。莫非她遭遇了什么不幸之事,所以才要跳桥自杀?”杜文士不解地道:“听闻教坊副使李家明极喜弦乐,其妹李云如琵琶技艺尤为高明……”张文士道:“那就对了,说不定这女子与李云如一争长短,结果受了闲气,所以来到饮魂桥寻死。”安文士道:“李云如的芳名我也听过,据闻她早已经被韩熙载收为姬妾,金屋藏娇在聚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