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按君臣
这案子派出去,催道:“快些掐他人中,把他弄醒。”张士师道:“是。”上前一步,使劲在赵长名人中上掐了两掐。赵长名强忍疼痛,就是不睁开眼睛。
陈继善不见赵长名醒来,急得直跺脚。一旁司录参军艾京冷眼旁观,早看出蹊跷,他与上元县令孙苜不大和睦,便有心成全赵长名,假意建议道:“尹君,赵县令操劳过度,怕是一时不得好转,此案重大,须得迅疾行事,不如改交给上元县令孙苜审理,何况命案本就是发生在他治下。只要将张典狱等人调归孙县令统辖,他便再无话说。”陈继善连连拍手道:“好主意,好主意。本尹怎么没想到?就依你说得办。来人……”
正要吩咐立即将卷宗送去上元县衙之时,一名差役疾奔进来,道:“禀尹君,宫中有中使到来。”陈继善大惊失色,跌足道:“坏了坏了,保不齐,连官家也知道这案子了。”匆匆理了理衣冠,扣好因天热解开的玉带,出厅迎接。
刚到门口,便望见一名老宦官双手捧一小小卷轴,身后跟着个小黄门,施然而来。陈继善慌忙上前,笑道:“大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老宦官甚是倨傲,也不答礼,径直道:“国主有教下,江宁府尹陈继善接教。”这“教”,便是南唐向大宋称臣之前所称的“圣旨”了。陈继善忙上前跪下,老宦官将卷轴展开,露出黄麻纸来,细声念了起来。
与此同时,因为艾京等人未得召唤,故不敢擅自跟出去,只在厅内肃手而立。忽见陈继善回过头来,远远地望着张士师,如见鬼魅。张士师不明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会儿,只见老宦官念完了教令,扶起陈继善,将卷轴塞到他手中。他只愣在当场,满脸惊愕,亦不知是喜是悲。
那老宦官却并不立即离去,而是走近张士师,问道:“你就是江宁县典狱张士师?”张士师不知自己的大名一夜之间竟已经传入了深宫,忙道:“正是下吏。”
老宦官“嘿嘿”了两声,他声音尖细,这一笑便如枭鸟夜鸣,令人毛骨悚然。张士师祖父在世时,总说有三样东西不能碰:一是不明来由的财富;二是美丽的女人;三是不是男人的男人。张士师感到对方目光正不怀好意地审视自己,亦不敢轻易发问,只是浑身上下如被蚂蚁咬啮,麻痒耐难。
瞧得够了,老宦官才阴阳怪气地道:“恭喜张典狱,有人在官家面前大力推荐你,官家有命,由你来协助江宁府尹侦破聚宝山韩府命案。”张士师大吃一惊,反问道:“我?是我么?”老宦官只哼了一声,大有嘲讽之意。
一旁装晕的赵长名听了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望着张士师。那老宦官双眼如电,瞬间扫到赵长名身上,反应之快,与他白发衰翁的老迈浑然不配。赵长名见那目光似针尖一般,径直刺穿了心头,不禁一个哆嗦,忙又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轻易睁开。
张士师犹自不知所措,见老宦官转身欲走,忙叫道:“大官请留步。”赶紧说明自己资历浅、不懂律法,甚至将之前错验茶水有毒、误会舒雅一事也讪讪说了。老宦官惊讶地打量着他,似是意外他竟能如此坦白。
张士师又道:“此案似是连环下毒,案情复杂,小子有何能耐,怕是误了大事,还请大官……”老宦官不容分说打断了他,道:“那有什么要紧?难得典狱不惧权贵,诚实坦荡,有胆有识,这才是官家最为激赏之处。”轻轻拍了拍他肩头,道:“张典狱,你该知道君无戏言,全看你的了。”言语中颇有鼓励之意。张士师道:“大官……”老宦官再也不予理睬,又“嘿嘿”了两声,领着小黄门扬长而去。
整件事情陡然变得愈加富有戏剧性起来。原来深宫中的国主李煜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了李云如被杀一案,极为重视——当然,他重视的不是李云如本身,而是这起凶杀的真正图谋。他又听说大小衙门均不肯接案,显是惧怕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