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之章 长安曼陀罗
,也就是一年的时间。
一般需花费十年习得的事,自己一年功夫便完成了,空海不怕难为情地写道。
“白驹易过,黄发何为。”岁月犹如白驹易过,转瞬间,青年黑发骤黄,变成了老人——此话已超越单纯修辞,而是空海亲身的感受吧。
空海完成奏文三天之后,逸势一脸憔悴,来到空海住所。
“写不出来。”逸势开口。
写不出奏文。
该怎么写呢?逸势一点头绪也没有。
“昨天,在鸿胪馆拜读了你的大作,真是精彩啊。可是,我该怎么写?完全理不出头绪来。”逸势失魂落魂地叹气说道。
空海有回去的理由,他已完成留学目的。
逸势却没有。
这不得不考虑到,空海求取佛教和逸势求取儒教的不同。
所谓佛教,它既是一个思想体系,也是一种仪式,也有灌顶传法作为证明的作法,儒教却没有这样的东西。
如果此奏文失败,便没有后续了。
空海将偕同高阶真人回国。
至于下回遣唐使船何时会来,谁都不知道了。
逸势从日本启程出发时,便已传出“废止遣唐使船”的言论。
“下回,何时会来,就不知道了。”高阶真人曾对逸势说。
事实上,下一回的遣唐使船,要到距此时三十二年后的承和五年(公元八三八年)才来,对空海来说,此时若不回去,将无缘再度踏上日本土地。
结果,逸势写不出半个字,便前来空海住所。
“空海啊,拜托你!”逸势俯首致意。
“你帮我写吧。”逸势脸颊消瘦,双眸却散发出亮光。
这个时代,习惯上,代笔是自然可行的。
当时,文字读写,并非像今日这般普遍。有人能读不会写,即使会写,大多数也只能写几个字。舞文弄墨,是一种特殊才能。
然而,逸势以日本留学生身份来到大唐,必然兼备读写之才。
在大唐,也有人称他为“橘秀才”。
这样的逸势请托空海代笔奏文,大概也是万不得已了吧。
“目前为止,你写的文章,几乎无事不成。在福州时也是这样。”逸势说的,是空海、逸势所搭乘的遣唐使船,遭到暴风雨袭击,干辛万苦好不容易抵达福州的事。
“那时,葛野麻吕写了好几次奏文都没有效果,你提笔写了后,不就上陆了吗?”逸势认为,空海写的字句、文章,具有撼动人心的咒力。
“拜托啦。”逸势恳切请托。
“这样做,好吗?”
“当然好!”考虑了片刻,空海说:“这个很难办。不过,总有办法可想吧。”
“有吗?”
“嗯。”空海点了点头之后,思索般环抱着胳臂。
“这事没有第二次。如果想一次过关,这通奏文,内容对你来说很不利。”
“没关系。”逸势坚决地说。
“那我就帮你写,只是,我和你的奏文笔迹不能一样,所以,我写好之后,你得再誊写一次。”
“应该如此吧。”
“到时候,你可别恨我。因为我现在要写的内容,只是一种权宜之计。”
“你写什么,我都不会恨你,现在就帮我写吗?”
“现在写,早点上呈比较好吧。”说毕,空海便就地写起逸势的奏文。
此一文章,以《为橘学生与本国使启》为题,同样见诸《性灵集》:留住学生逸势启。逸势,无骥子之名,预青衿之后。理需天文地理谙于雪光,金声玉振缛于铅素。然今,山川隔两乡之舌,未遑游槐林。且温所习,兼学琴书。日月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