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拿起玻璃杯,对着饭桌上的灯照照。
“空肚子不算多。酒是件奇妙的东西。会把你的胃全部烧坏。这对你再有害没有了。”
“对啊。”
“一天天自我毁灭,”雷那蒂说。“酒伤害你的胃,叫你的手颤抖。这对外科医生再好也没有了。”
“你推荐这方子。”
“全心全意。我只用这方子。喝下去,乖乖,等着生病好啦。”
我喝了半杯。我听得见勤务兵在走廊上喊道:“汤!汤好了!”
少校走进来,向我们点点头,坐下。坐在饭桌边,他显得个子很小。
“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吗?”他问。勤务兵把盛汤的大碗放下,他就舀了一盘子汤。
“人是到齐了,”雷那蒂说。“除非教士也来。他要是知道费德里科在这儿的话,一定会来。”
“他现在在哪儿?”
“在307 阵地,”少校说。他正忙着喝汤。他揩揩嘴,小心地揩揩他那上翘的灰色小胡子。“他大概会来的吧。我打过电话,叫人家传话给他,说你回来了。”
“饭堂可惜不像从前那么热闹了,”我说。
“是的,现在安静了,”少校说。
“我来闹闹吧,”雷那蒂说。
“喝点酒吧,恩里科,”少校说。他给我的杯子倒满了酒。意大利实心面端进来了,大家都忙着吃。大家快吃完面时,教士才来。他还是那老样子,身材瘦小,皮肤黄褐色,看上去很结实。我站起身来,我们握手。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一听说你来了就赶回来,”他说。
“坐下吧,”少校说。“你迟到了。”
“晚安,教士,”雷那蒂说,教士这两字是用英语说的。从前有个专门逗教士的上尉,会讲一点英语,他们就学他的。“晚安,雷那蒂,”教士说。
勤务兵端汤给他,但是他说,就先吃实心面好了。
“你好?”他问我。
“好,”我说。“近来情况怎么样?”
“喝一点酒吧,教士,”雷那蒂说。“为了你的胃口,稍微用一点酒。
这是圣保罗的教导,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教士有礼貌地说。雷那蒂倒了一杯酒。
“圣保罗那家伙,”雷那蒂说。“弄出这一切麻烦来的都是他。”教士望望我,笑笑。我看得出这样逗他,现在他也无所谓了。
“圣保罗那家伙,”雷那蒂说。“他本是个一再犯罪的坏蛋,是个迫害教会的人,后来没有劲头了,就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①他搞完了才制定了许多清规戒律,限制我们这些劲头正足的人。这话可不是真的,费德里科?”
少校笑笑。我们正在吃炖肉。
“天黑以后,我照例不谈论圣徒,”我说。吃炖肉的教士抬起头来对我笑笑。
“他也跑到教士那边去了,”雷那蒂说。“从前那些专门逗教士的能手哪儿去了?卡伐堪蒂呢?勃隆恩蒂呢?西撒莱呢?难道全没帮手,非叫我一个人单独来逗他?”
“他是个好教士,”少校说。
“他是个好教士,”雷那蒂说。“但是教士还是教士。我想恢复以前饭堂的热闹。我要费德里科心里高兴。见鬼去吧,教士!”
我注意到少校在盯着他,发觉他已醉了。他的瘦脸很苍白。衬着他那苍白的前额,他的头发显得黑黑的。
“没关系,雷那蒂,”教士说。“没关系。”
“你见鬼去,”雷那蒂说。“这该死的一切都见鬼去。”他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工作过分紧张,人太累了,”少校对我说。他吃完了肉,用一片面包蘸着肉汁吃。
“该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