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两个可笑的忏悔人
重要的是,我发现坦白最动人的人是最引人注目的对象;他们的自以为是,他们的虚荣心,他们对刺激的需要,他们对欺哄的嗜好(其中许多人的经历说明他们对欺哄的嗜好简直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都正是这类坦白的动机,并借这类坦白得到满足。
在我们巡视时,我常听到说一个什么27号,好像他是最受重视的,简直是个模范犯人。于是,我决定在见到27号之前对我的上述判断持保留态度。我还听说,28号也是一颗不寻常的明星,其光彩不幸因为那27号的非常光辉而显得暗了点儿。27号怎样热诚地劝告他周围的一切人,他怎样不断地给他母亲写些词句美丽的信(他似乎很惦念她),我听得实在够多了,以至我急于见到他。
我必须忍耐,因为27号是压轴的重场戏。不过,我们终于来到他的囚室门前了。从门上一个小孔向里张望的克里克尔先生十分赞美地告诉我们,他正在读一本《赞美诗集》呢。
于是立刻引起人头攒动,都想看看那读《赞美诗集》的27号,一下那小孔前竟有五六层的人头挤在那里,塞住了视线。为了消除这不便,同时也为了给我们和这纯洁无瑕的27号一个谈话的机会,克里克尔先生命令把那囚室的门打开,请27号到走廊上来。命令执行了。特拉德尔和我大吃一惊——
我们见到的那个悔悟了的27号不是尤来亚·希普还是谁?
他也马上认出了我们。他出来后,就马上——仍和旧时一样扭动着身子——说道:
“你好,科波菲尔先生。你好,特拉德尔先生。”
这一问候引起在场的人们交口称许。我有点感觉到,人们为他竟肯屈尊向我们打招呼而感动了。
“喂,27号,”克里克尔先生怜惜而赞赏地说道,“你今天觉得怎么样呀?”
“我是很谦卑的,先生!”尤来亚·希普答道。
“你一向都这样呀,27号,”克里克尔先生说道。
这时,又有一位先生十分关切地问道:“你感到很舒服吗?”
“是的,谢谢你,先生!”尤来亚·希普朝那方向看了看说道,“我在这里比在外面一直过得舒服。我现在知道我的错误了,先生。这就使我舒服了。”
有几位先生大为感动,于是又一位先生极为动情地挤上前问道:“你觉得牛肉怎么样?”
“谢谢你,先生,”尤来亚朝这新的声音发出的方向看着答道,“昨天的牛肉比我所喜欢的硬些;不过,我当忍受。我已经犯了错误,先生,”尤来亚堆着谦卑的笑脸巡视着说道,“我应该对此不怨不恨地忍受。”
一部分是为了对27号那高尚的精神钦敬,一部分是为了对那使27号诉苦的包饭人的义愤(克里克尔先生当时就把这记了下来),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低语。27号站在我们中间,好像是先贤祠里主要的美德表记一样。为了要让我们这些新皈依的人同时受到更多光明照耀,放28号出来的命令也发出了。
我已经吃了很多惊,当李提默先生拿着一本善书走出来时,我只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不解了。
“28号,”一个没说过话、戴着眼镜的先生开口了,“我的好人,你上个星期埋怨可可不好。那以后怎么样了?”
“谢谢你,先生,”李提默先生说道,“弄得好点了。如果我可以斗胆说一句,先生,那我认为和可可同煮的牛奶并不纯;不过,我知道,先生,伦敦的牛奶掺了假的多,纯牛奶是很不容易得手的。”
我觉得,那戴眼镜的先生是用28号来和克里克尔先生的27号竞争,因为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王牌。
“你的心情怎么样呀,28号?”那个戴眼镜的问话人又说道。
“谢谢你,先生,”李提默先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