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她不大睡觉,就是睡着也不安静。有时候一晚上从炉炕上跳起来好几次,扑到我睡觉的长椅子上,把我叫醒。

    quot;你怎么啦?quot;

    quot;不要作声。quot;她低声地说,两只眼睛瞪着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指头画着十字。quot;主啊……伊利亚先知啊……女殉教者瓦尔瓦拉……保佑我,不要让我暴死……quot;

    她哆嗦着手,点起了蜡。她的长着大鼻子的圆脸,紧张得肿起来了,灰色的眼睛惶恐得直眨巴,注视着被黑暗改变了面貌的东西。厨房很大,可是挤满了立柜和箱子,夜里它就显得很窄。月光静静地洒进厨房,圣像前长明灯的火苗颤动着,插在墙上的切菜刀象冰柱似的闪着光,还有架子上的黑煎锅,看去就象一张没有眼鼻的脸。

    老婆子好象从岸上爬进水里似的小心翼翼地从炉炕上下来,光着脚走到屋角去了。在那里,洗手槽上边挂着一只有耳朵的洗手器,很象一颗砍下来的脑袋。旁边立着一只水桶。她一边吁气,一边咕嘟地喝水。然后,从窗子里,透过玻璃上的一层薄薄的冰花,向外边张望。

    quot;赦免我吧,上帝,饶恕我吧。quot;她喃喃地祷告。

    有时,把蜡灭了,跪在地上,委屈地小声说:

    quot;谁爱我呀,上帝?谁需要我呀!quot;

    她爬上炉炕去,对着烟囱的小门画一个十字,用手摸一摸,瞧瞧风门是不是严实。手沾上黑煤,嘴上拚命地咒骂。不知怎的,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好象一种瞧不见的力量把她闷住了。每次我受她虐待的时候,我老是想:幸好外祖父没有娶她这样的老婆——要不然,少不了挨她骂!她也准会吃到他的苦头。她虽然常常虐待我,可是那张肿胖的脸上,常常流露出忧伤的神情,眼里也常常含泪,那时她颇有道理地说:

    quot;你当我容易吗?生了孩子,把他们养大成人,为了什么呀,给他们当老妈子,我这是享福吗?儿子娶了老婆,就把自己的母亲扔啦,你说,这好吗?啊?quot;

    quot;不好,quot;我老实地回答。

    quot;对吧?说的就是嘛……quot;

    随后,她毫不害臊地开始讲起儿媳妇来:

    quot;我跟儿媳妇一起去洗澡,瞅见她的身子,不知他看中了她什么,这样的也能叫美人吗?quot;

    谈到男女关系,她的嘴就脏得可怕。我开头听了很讨厌,可是不多一会儿,就不再讨厌,抱着很大的兴趣去听了。而且感到在这些话中,好象含蓄着沉痛的真理。

    quot;女人是一种魔力,她连上帝也能欺骗,你瞧!quot;她用手掌拍着桌子咒骂道。quot;就是为了夏娃的缘故,害得世人都要下地狱,你瞧瞧!quot;

    她谈起女人的魔力来就没个完。我觉得她要用这种谈话来吓唬谁,尤其是quot;夏娃欺骗了上帝quot;这句话,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我们院子里,还有跟正房差不离大小的厢房。两座房共有八户人家,四家住着军官,第五家是团队的神甫。整个院子里都是勤务兵、传令兵。洗衣妇、老妈子、厨娘,常常上他们那儿去。在每个灶房里,经常演出争风吃醋的丑剧,经常听到哭骂、打闹声。那些兵常跟自己的同事、跟房东家的土木工人打架,他们还打女人,院子里充满淫乱的行为——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压抑不住兽性的饥饿。这种生活无聊得要命,它充满狂暴的肉欲,强者肮脏的夸耀。我的主人们在每次午餐、晚茶、夜餐的时候,总要不厌其详地,下流地议论一番。老婆子对院子里的事什么都知道,老是起劲地、幸灾乐祸地谈论着。

    年轻的主妇一声不响,厚厚的嘴唇上浮着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在人间简介 >在人间目录 >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