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府·新城
韭崎新府的城堡已经全部落成,包括夫人小姐们住的内室。“同样是迎接新年,还是在新城迎接好。”虽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四,武田胜赖还是从父祖数代的古府——甲府的踟蹰崎搬到了新府。
搬家时的壮观无法用语言形容,沿途的百姓到了新年还在不停地议论。胜赖与夫人、众多女官、姑太太们、小姐们以及京都的叫某某御前的女性,光是他们的车辇与轿子就有数百辆。一族的老武士、年轻武士以及大将、近侍和他们各自的侍者,还有金银马鞍、镶着螺钿、描金的撑开的伞、合起来的伞、弓与箭袋、一排排大炮的炮筒、一根根红色枪杆的长枪……队列绵延不绝,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武田重代的法性之旗,上面写着“南无诹访南宫法性上下大明神”十三个字,大红的底布上闪着金光,另一面旗是人们所熟知的写有信玄座右铭的军旗,是蓝色底布精致的长条旗,上面写着两行金字:
疾如风,徐如林。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众所周知,这是与信玄有深交的法师——惠林寺的快川和尚亲笔所书。
甲府领地的居民心中都有一种类似哀愁的感觉。他们想:“唉!那面旗帜的灵魂,对于舍弃踟蹰崎的府邸搬迁一事,难道就不感到可惜吗?”而且他们不由得怀念起永禄前后的那段时期,当时这面孙子之旗和十三字旗每次从这里出发奔赴川中岛,回来的时候,那些归来的勇士和领地居民都是群情激昂、泪眼婆娑、欢声雷动、嗓子都要嘶哑了。旗帜确确实实是同样的旗帜,只是那时候的孙子之旗和今天看到的孙子之旗,总是感觉有些不同。
除了一族人的车驾金鞍,搬去韭崎新府的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军需资材等,牛车与车辆排列起来长达几十里。见此情景,他们不由得意志强大起来,心想:“甲州还是个强国啊。”信玄的自负心不仅传给了众将士,还传给了领下的居民。
搬到新府后不久,一进二月,以前就栽种在这里的白梅、红梅已经开始绽放。胜赖正和叔父武田逍遥轩一起穿过梅林,从内殿走向正殿,他们顾不上听黄莺的歌声,不停地谈论着什么。胜赖说:“今年拜年他也没有露面,说是有病在身,叔父大人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他们谈论的是胜赖的妹夫穴山梅雪入道,他驻守的骏河口的江尻城,对武田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南方要冲。这半年以来他都没来问安,无论任何事都称病不肯露面,这让胜赖感到担心。
“没有,好像是真的生病了。梅雪入道是个诚实的人,不至于装病吧。”逍遥轩跟他的亡兄信玄脾气有些相似,是个老好人,因此这一回答并未让胜赖完全放下心来。
逍遥轩闭上了嘴巴,胜赖也不说话了,两人默默前行。正殿与内殿之间有个长着杂树丛的狭小的山谷,也有溪流,左右悬崖上的梅花含苞待放。他们来到山谷的小桥上时,一只黄莺不知被什么吓到了,翻飞着逃走了,几乎要掉到地上。同时,梅树那边的悬崖上传来声音说:“老爷,您在那边吗?大事不好!”迹部大炊的儿子、担任近侍的迹部源四郎脸色大变,前来通禀。
逍遥轩呵斥道:“源四郎,举止要谨慎!大事不好这种话,武士不应该随便说出来。”不仅是为了教训年轻的近侍,逍遥轩看到胜赖惊愕的表情,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来宽慰他。因为胜赖一反平日刚毅勇猛的样子,大惊失色。
然而,源四郎却说:“属下不敢随便乱说,真的是发生了大事。”他已经从山崖旁的小道跑过来,跪拜在桥旁,一口气说:“刚刚信浓高远的仁科五郎大人快马来报,说木曾义昌将军有叛逆之心。”
“啊?木曾吗?”武田逍遥轩的话中带有惊愕和半信半疑的语气。胜赖也许是早有预感,此时只是咬着嘴唇俯视眼前的近侍。逍遥轩似乎很难平静下来,仍然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