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宗治
出了城,骑马向北数十里地,放眼望去,到处都充满着战争的气氛。从冈山城到敌方的高松城不到一日的行程,骑马的话可以更早到达。黑田、蜂须贺两位使者,加上随行的市松和虎之助,再加上其他人共计十人,穿过己方警卫森严的前线阵地。自从夕阳挂在吉备山脉山头时起,在山背后或者丛林暗处经常有人盘问他们:“站住!去哪里?”一路上碰到的全是敌人。这里既没有冈山城下的那种春色,也没有那些欢快的人们,田间地头甚至连农民的影子都看不到。
可以看到快马从敌军前线向城下的栅门疾驰而去,似乎去城内请求指示。不久,在前来迎接的部将的带领下,使者们穿过栅门来到城内。高松城建在平地上,通往正门的大路两侧都是稻田或野地。一片沼泽地之中有一丛小树林,往里走是一条堤坝和一道石墙,从那里拾级而上,渐渐就看到了正殿围墙上的枪眼。来到正殿一看,这里真不愧是国境七城的主城,城内非常宽广,虽然已经容纳两千多守城的士兵,但依旧给人空旷的感觉。其实,现在城中不止那两千多名士兵,还收容了三千多人,总计五千多人。因为清水宗治已经下定决心固守城池,他把领土管辖下的农民和老幼妇孺全部收拢在城中。很明显,他早就决定依靠这一座城来抵挡数万东军的强势进攻,决一死战。
黑田官兵卫和蜂须贺彦右卫门这两位使者被单独带到了一个房间。前文讲过,官兵卫有一条腿行动不便,室内不用拐杖,瘸得更厉害。茶水和点心都端上来了,“请您稍事休息,主人马上来见两位。”两位使者静静地注视着那个退下去的侍童,他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进出房间的礼节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既然一个侍童都能如此从容,可见城中一般人的心态,也能充分了解到宗治的修养。
不大一会儿,有个人走进来坐下说:“我是长左卫门宗治,听说二位是羽柴大人遣来的使者,欢迎你们。”他五十岁左右,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摆架子,身着粗布衣服,身边没有戒备森严的家臣,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侍童站在他身后。如果没有佩刀跟侍童,跟附近的村长没什么两样,丝毫看不出他有雄心与傲气。
“哎呀哎呀……”
没想到敌将如此和蔼,官兵卫也彬彬有礼地寒暄道:“初次见面,我们两人是羽柴家的家臣,我叫黑田官兵卫。”
“我叫蜂须贺彦右卫门。”
听着对方的寒暄,宗治总是亲切和蔼地点点头。两位使者暗想:看样子也许能说服这个人。
官兵卫谦让道:“蜂须贺大人,您把主公的意思传达给宗治大人吧。”他知道自己作为正使理应先开口,但是看到对方温和淳朴的姿态,于是当场判断由蜂须贺彦右卫门诚恳地陈述利害关系会更见成效,因为他比自己年长,又非常老练成熟。
“那么,就由我来说吧。”彦右卫门没有推辞,说着向宗治那边挪了挪,继续说道:“主人吩咐我们跟您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我只是来传达主人的意思。主人的本意是尽量避免毫无益处的战争。现在东西两支军队在此对垒,您手下有七座城池并联在一起守护国境,但是我想您心中也很明白中国地区的大局已定。从拥兵的数量来说,东军足以调动十五万的兵力,而西军毛利家即使把剩余的兵力全加起来,也就四万五六千,顶多五万吧。不仅如此,与毛利家合作的越后上杉、甲州武田、山、本愿寺等盟国也灭亡了,这些盟国和毛利家共同追随的旧幕府也好,将军也好,都已成为过去,不存在于世间了,不是吗?我们非常不明白,时至今日,毛利家到底以什么名义作战呢?甚至不惜将中国地区变为焦土吗?相反,我们织田全军所拥护的右府信长公,承蒙皇恩浩荡,得以受命守卫宫门,深得朝廷信任,恪守君臣本分,上能安定圣心,下得百姓敬仰,眼看长期战乱的阴霾就要消失,人们也就要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