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睿山
“你没看出来?我不那样做是没有办法和谈的!就算达成了和谈,他们一看局面对自己有利,肯定会马上撕毁协议,又来追击我们。”
“遵命,在下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所有的火焰,其火源只有一处——就是那位玩火的两面三刀的将军大人,我们故意让这位将军大人来主持和谈,然后火速退兵。务必保密,快去吧!”
和谈成立了。
义昭将军来到三井寺,安抚信长,努力促成了和谈,但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其实让他这样做的人,不用说自然是信长。浅井和朝仓两军迫不及待地当天便返回了自己的领地。
当时的人们,将来龙去脉如此记录在书上:拙哉!浅井朝仓之徒。当此之时,竟不与四国摄州之同志相约,于山上越冬,以牵制信长。织田军怀后顾之忧,且四周情况无一有利,大将亦身陷危险之中,却得以求和,早早退阵,返回故里,而喜不自禁。诸位且看,无须时日,浅井朝仓等故土亦将为信长所取。当时之人,无不嘲之。
十二月十六日,信长全军也经陆路,再渡过势多的浮桥,退兵至岐阜城。
翌日,藤吉郎所率的木下军七百人,也从唐崎的岸边出发,乘船返回了对岸的横山城。
“哎呀,好久没有写信给母亲大人和宁子了……”
藤吉郎在船内,提着笔,思念着洲股的领地。写什么好呢?有太多的话想写给母亲和妻子,但一旦拿起笔,却思绪万千。
这时,附近的将领中,有人似乎在大声训斥着士兵,与此同时,传来了扑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水花甚至溅到了他的膝盖和信纸上。藤吉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走到中部船舱里。原来,有一名年轻士兵,在这数九寒天里,被人踹到了湖中,正在水中拼命挣扎。士兵脸色发紫,看上去马上就要冻死一般。
“游!给我游!和船一起游到横山城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将领无情地斥责着落水的士兵。
“怎么了?”
见藤吉郎前来过问,船头慌忙跪下说道:
“非常抱歉,虽然我在让士兵经受痛苦,但并不是公报私仇。”
“哪里,我并非在责怪你。我在问你,那名士兵如何违犯了军纪?”
“此人是负责拉帆的,为了保证方向正确,我需要不停向舵手、拉帆人下令,要拉紧几号绳索,放松几号绳索。然而此人竟然在发呆,结果船帆便松弛了,于是我便奔过去,打了他一个耳光,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回答说,刚才正好看到他出生的老家安土村在对岸,所以想到了母亲。真是蠢材,就算是撤军,我们也是在行军啊,他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吗?所以,为了全军的士气,还有船只的前进方向,我身为船头,就狠下心来,将他踹到湖里了。”
船头的眼中泪光闪闪。他看上去约莫是为人父的年纪。
“你做得很好。不过已经可以了吧。抛根绳子给他,原谅他吧!”
藤吉郎回到室内后,将信纸和笔都扔掉了。接着,他又站到寒风凛冽的船艏,如钢铁一般一动不动。船在湖面撕开白浪,飞速向前!方向无误!帆绳都拉得紧紧的。
“我愧对下属啊……”藤吉郎痛切地想到。一个信长,带出了无数个信长。他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信长的分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