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1886作品第二卷 阿加菲雅
在那儿摸索着,这时候整个窝棚就开始象树叶似的战栗起来,随后他爬回来,把我的白酒放在我面前,另外还放了个土碗。碗里有几个烧硬的鸡蛋、几块荤油黑麦饼和几块黑面包,另外还有点别的东西。……我们用一只弯腿的、站不稳的杯子喝酒,然后吃起那些东西来。……盐粒很大,而且是灰色的,麦饼油腻而肮脏,鸡蛋老得跟橡胶似的,可是另一方面,这些东西吃起来又是多么香!
“你孤苦伶仃,可是你这儿的吃食倒不少呢,”我指着土碗说。“你是从哪儿拿来的?”
“那些娘们儿送来的,……”萨甫卡嘟嘟哝哝地说。
“她们为什么给你送这些来呢?”
“不为什么,……怜惜我呗。……”
不单是萨甫卡的吃食,就连他的衣服也带着女人“怜惜”的痕迹。例如这天傍晚,我发现他腰上系着一条新的绒线带,他肮脏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猩红色丝带,丝带上挂着一 个小小的铜十字架。我知道女性对萨甫卡的钟爱,也知道他不乐意谈女人,所以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况且也没有时间谈话。……库特卡本来在我们跟前转来转去,着急地等我们丢给它食物,这时候忽然竖起耳朵,汪汪地叫起来。远处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溅水声。
“有人蹚着水来了,……”萨甫卡说。
过了三分钟光景,库特卡又汪汪地叫起来,而且发出一 种咳嗽似的声音。
“嘘!”主人吆喝它说。
在黑暗中低沉地响起了胆怯的脚步声,从小树林里露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尽管天色很黑,我却认出她来,她就是扳道工的妻子阿加菲雅。她胆怯地走到我们跟前,站住,气喘吁吁。她透不过气来,多半不是由于走累了,而可能是由于她心里害怕,再者,她有一种不愉快的感觉,大凡夜间蹚着水过河的人都会有那种感觉的。她看见窝棚旁边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就轻微地惊叫一声,倒退一步。
“哦,……是你啊!”萨甫卡说,把一块饼塞进自己嘴里。
“我,……是我,”她支吾道,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掉在地下,斜起眼睛来瞟我。“亚科甫问您好,吩咐我交给您,……喏,这点东西。……”“算了,你干吗撒谎?什么亚科甫不亚科甫的!”萨甫卡笑着说。“用不着撒谎,老爷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你坐下,做我们的客人吧。”
阿加菲雅斜起眼睛瞟我,犹疑不决地坐下。
“我还当是你今天晚上不来了,……”萨甫卡经过长久的沉默后说。“你呆坐着干什么?吃嘛!莫非要我给你点白酒喝?”
“你想到哪儿去了!”阿加菲雅说。“你把我当成酒鬼了。
……“
“你就喝吧。……喝了心里热乎一点。……喏!”
萨甫卡把那只弯腿的杯子递给阿加菲雅。她就慢慢地把酒喝下去,却没吃下酒的菜,光是长吁了一口气。
“你带东西来了,……”萨甫卡解开那个包袱,带着满不在意、开玩笑的口气接着说。“娘们儿总不能不带点东西。啊,馅饼和土豆。……他们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呢!”他转过脸来对着我,叹口气说。“全村子只有他们家里才有去年冬天留下的土豆!”
在黑地里我看不清阿加菲雅的脸,不过从她肩膀和头部的动作来看,我觉得她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萨甫卡的脸。我不愿意在这场幽会中做第三者,就决定到别处去溜达一下,于是我站起来。可是这时候,小树林里有一只夜莺突然发出两声女低音般的啼鸣。过了半分钟它又发出一串尖细的颤音,它照这样试了试歌喉后,就开始歌唱。萨甫卡跳起来,听着。
“这就是昨天的那一只!”他说。“你等着!……”他猛的离开原来的地方,不出声地跑到小树林里去了。
“喂,你去找它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