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支小步舞曲,一支加伏特舞曲或是任何一首可以使人回忆起凡尔赛,玛丽?安东妮③和那些风度翩翩粉脂芳香的美人们起舞的旋律。格鲁热斯让那忧伤、朦胧的乐曲缓缓地消失在他的指间,然后他放下双臂,振作精神,使劲踩了一下踏板,用力弹起了《自由赞歌》。侯爵溜走了。
威拉萨和小欧泽比奥同坐在走廊里的一只栎木雕花矮柜上聊天。
“谈政治呢?”侯爵从他们面前走过时问道。
两人都笑了笑。威拉萨开玩笑答道,“必需要拯救祖国呀!”
小欧泽比奥也是“进步中心党”的成员,他立志要在列镇德选区施加选举影响,因而,夜晚在葵花大院他们总暗暗地策划一番。此时,他们正在谈论马亚家。威拉萨豪不犹豫地向小希尔维拉——一个富翁,圣奥拉维亚的邻居,实际上同卡洛斯一起长大的人——透露一些这个家使他不高兴的事。在这个家,他的话已越来越没有权威了,例如,他就不同意卡洛斯在剧院订季度包厢。
“为了什么,”这位可敬的总管嚷道。“为了什么呢,我亲爱的朋友?
他从来就没到那儿去过,晚上都是在这儿过的..今天,他说兴致高,可是却呆到这儿来了。我知道他去过两、三次..可他花了不下几十万雷亚尔。
他本可以花几英镑就行了嘛!这不是干事的样子。其实,这包厢是为埃戛、塔维拉和格鲁热斯订的..连我都没用过,你也一样。当然,你现在守丧呢。”
欧泽比奥忿忿地想,如果邀请他,至少他可以在包厢的后排坐坐。他不禁笑了笑,悄悄地说:“要是这样下去,他们最后都得负债..”用这种话侮辱马亚家的人,谈论他监管的这个家庭,可把威拉萨惹恼了。负债!哼!
“朋友,你没听懂我说的..是有些不必要的花费,但是多谢上帝,这个家还付得起!确实,收入的全都开销了,连最后一个子儿都留不住;支票象干树叶满天飘舞。以前,这个家的习惯一直是储蓄、攒钱,以备后用,现在钱慢慢地外流了..”欧泽比奥唠叨了几句关于卡洛斯的马车,那九匹马,那英国车伕和那些仆人..总管打断了他的话:“朋友,这倒是该有的。他这样的人家就得体面点儿,外表得象个样。
有社交应酬..就象阿丰苏老爷一样..他花了不少钱,的确是大笔大笔地②巴黎高布林工厂所制的花纹织品。
③法王路易十六之妻。
花。不是为他自己,我知道他那件上衣都穿二十年了..钱都花在施舍,给人家养老和借贷出去,但没见过还回来的..”“全瞎花了..”“我不责怪他这样做..这是这个家的传统。就象我爹对我说过的,从来没人离开马亚家时是空着手的..但剧院里的包厢谁也不用,只是给格鲁热斯和塔维拉用!”
他不得不住了口,因为这当儿塔维拉正巧在走廊的那一头出现了,那件阿尔斯特大衣①的高领子一直竖到眼睛下边,还露出来点儿白丝围巾。仆人帮他脱掉大衣,里面是燕尾服、白背心。他擦了擦因为蒙了层霜而湿润了的漂亮胡髭,走上前来跟亲爱的威拉萨和友人欧泽比奥握手。他冷得发抖,但又觉得冷点儿有意思;他希望有雪的美景..“别!别!”威拉萨满脸堆笑地说,“我们葡萄牙的阳光永远是最美好的..”他们一道走进吸烟室,在那里可以听到公爵和卡洛斯的声音,他俩又很在行地、没完没了地在谈论马和体育运动。
“喂,怎么样?那个女人如何?”一见面,人们就用这个问题欢迎塔维拉。
在向大家介绍那位新星莫莱莉初次登台表演的情况之前,塔维拉要了点热饮料。他缩在壁炉旁的一只扶手椅里,一双穿漆皮鞋的脚朝炉火伸着,一边品尝着芳香的混合酒,一边吸烟,最后才说,那场演出并非很糟。
“依我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