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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玻璃下面的那张漂亮的含笑的脸蛋,似乎以她忧伤而倦怠的眼睛温柔地望着他..这照片只是个头像,到袒胸衣领开口的部位。但在埃戛的想象中,那件衣服又解开了,露出了那身躯,那象缎子般绝妙的皮肤,她左边乳房上的小痣..他的嘴唇①斯克里布(1791— 1861),法国通俗喜刷作家,主要剧作有《一杯水》、《荣誉的阶梯》等。
上又象感觉到了她那甜蜜的亲吻,内心中他又一次感到了她在他的怀抱里发出的一卢声疲倦的叹息。而现在她离去了。他再不能看见她了!那再不能留下的孤独和痛苦完全攫住了他——这位可怜的激进派,这个伟大的词令专家,把脸埋进了枕头,夜幕之中暗自啜泣了很久。
整个这一星期,对埃戛来说是痛苦的。就在翌日,达马祖在葵花大院露面了,从他那儿,他听到了里斯本的流言蜚语。在文人俱乐部和施亚都,以及所有的地方,都知道埃戛被科恩从家中撵了出来。目睹这幕丑剧的那只熊和那个提罗尔牧羊女都津津有味地描述这件事,甚至还有人说科恩真的踢过埃戛,而科恩的朋友们,特别是阿连卡,则怀着一片热忱,发誓说堂娜拉结是无辜的。阿连卡公开说,埃戛是个涉世不深的乡下人,又是一个从塞洛利库来的堂璜,他把女主人友好的微笑当成了爱情的表示——他甚至给堂娜拉结写过一封简直令人作呕的信;而她,那个小可怜,流着眼泪把信拿给了自己的丈夫看。
“这么说,他们都看不起我了,是吗,达马祖?”埃戛裹了一件旧外套,缩在卡洛斯内室中的一把扶手椅里,轻轻地说;他正带着一副病病恹恹的倦怠的表情听着那些事。
达马祖承认,社会上人们确实看不起他。
啊,他很清楚这点!他在里斯本给人好感。谁都还没原谅他的那件皮上衣。他那种挖苦人的才能犯了众怒。象他这样一个象赤热的铁一般危险的人,有个阔妈妈,又不依附他人,可真使许多人不舒服。
又一个星期六,卡洛斯从勾瓦林纽家吃过晚饭回来——那是顿丰盛的晚餐——提到了和伯爵夫人的一席谈话。伯爵夫人象男人一样无拘无束地对他谈起了埃戛的灾难。她非常难过,不仅是替她的朋友、那个小可怜拉结伤心,也是替埃戛伤心。她是那样器重埃戛的才华——他是那样有趣,那样才华洋溢——可他结果受到了那样的侮辱!科恩对谁都讲(他告诉了勾瓦林纽伯爵),他威胁埃戛说要揍他一顿,因为埃戛给他的妻子写了一封不三不四的信。象伯爵那种不知实情的人,还真相信了,并惊讶得两下抱紧脑袋;而那些了解真相的人,那些半年来对埃戛与科恩夫妇关系密切抱以轻蔑微笑的人,也装作相信并且愤怒地攥紧了拳头。埃戛遭到人们怨恨。那生活在文人俱乐部和哈瓦那之家之间的小里斯本沉湎在“埋葬”埃戛的欢乐之中。
埃戛确实感到被“埋葬”了。那天夜晚,他向卡洛斯宣布,他决定回到母亲的庄园,在那儿呆上一年,完成《原子的回忆》一书。然后,待书出版了,把所有这些庸俗之辈压垮的时候,他会胜利地重返里斯本。卡洛斯不想打破他这种放射着光彩的幻想。
就在埃戛动身之前,去查看有关那幢房子和钱财情况时,他发现自己面临着许多可怕的事。——他欠所有人的债——从家具商到面包师。他有三张账单到期。如果不偿还债务,那么关于科恩家那桩事的流言蜚语中就又要添进些东西。那他就不单单是个会遭到脚踢的情人,而且还会是一个遭债主们追逐的穷光蛋!不向卡洛斯求助又能怎么办呢?为了了结一切,卡洛斯借给了他两个康托。
在他辞退了巴尔扎克别墅的仆人们之后,接踵而来的又是另外一些麻烦事。那个小听差的母亲几天之后来到葵花大院,非常蛮横地叫嚷说,她儿子失踪了!原来那个出众的小仆人被厨娘教坏了,和她一起到了摩尔人居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