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到达家门口时,他唯 一的愿望就是跪在一位神父的脚前,一位圣人的脚前,向他倾吐心中的痛苦,祈求 给他以仁慈的抚爱!但是,圣人在何处?
葵花大院门前的灯依然亮着。卡洛斯轻轻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红 色的丝绒地毯使脚步声轻得听不见。在楼梯平台处,他摸找着蜡烛。
突然,透过半开的帷幔,他看见了屋内有一点火光在移动。他紧张得往后退去 ,并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那点火光移近了,越来越亮了,来人迈着缓慢、沉重 的步子,几乎没有声响地踩在地毯上。灯出现了,随着爷爷也出现了。他穿着衬衣 ,脸色苍白,一声不吭,象个幽灵一般。卡洛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屏住了呼吸 。老人一双红红、疲倦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盯住他,穿透了他的心灵,看清了他 的秘密。阿丰苏一句话也没说,他那白发苍苍的头晃动着。他走过平台处时,那灯 光在地毯上洒下了一层血红的颜色——老人缓慢而沉闷的脚步声在屋内渐渐消失, 听不见了,好象他在迈着人生的最后几步!
卡洛斯走进自己那间黑洞洞的屋子,绊到一张沙发上。他就势坐在那儿,头埋 在双手之间,无所思也无所感,只是看见面色苍白的老人拿着一个发红的火亮,在 他面前走来走去,象个拖着长长身影的魔鬼。渐渐地他感到浑身倦怠无力,丝毫不 想动弹,只有一种逐渐强烈的想法——希望在某个非常宁静、非常黑暗的地方永远 安息..由此他想到了死。死是一剂良药,是可靠的避难所。为什么不去会见死神? 这天晚上吞下几片鸦片酊,他就可以进入到绝对的平静之中..他长时间地沉浸在这 种思绪里。这使他的痛苦减轻,并得到安慰,就象他被一阵猛烈的风暴所驱赶之时 ,在自己脚前有一扇大门打开了,里面温暖而宁静。有个声音,那是一只鸟在窗台 上吱吱的叫声,使他注意到了太阳和白昼。他站起身,非常缓慢地脱去衣服,已是 精疲力竭。他钻进了被窝,把头埋进枕头里,想重新沉浸在那种倦怠的舒适之中, 品尝着死亡的滋味,也是为了在他最后的时刻里不再看到任何光亮和地球上的任何 东西。
太阳已高高升起,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巴蒂士塔破门而入。
“堂卡洛斯先生,我的少爷!老爷爷在花园里不好了,他醒不过来了!..”卡 洛斯从床上跳下来,抓起一件上衣披上。在前厅,女管家正趴在栏杆上,焦急地嚷 着,“快,看在上帝的面上,快去请阿泽维杜大夫,面包店隔壁的那个!”一个跑 过去的年轻人同卡洛斯在过道里撞了个满怀,他脚没停地嚷着:“在最里面,瀑布 旁边,堂卡洛斯先生,是石桌那儿!..”在花园的一角,柏树下面,阿丰苏?达?马 亚坐着一张软木凳,趴在那张粗糙的石桌上,脸贴着两臂。他那宽檐帽子滚落到了 地上,背上披着那件蓝色的旧长袍,衣领竖着。四周,茶花的树叶上,沙土地的小 径上,闪耀着冬天柔和的金色阳光。小瀑布处,一线清泉在岩石间低声哭泣。
卡洛斯卤莽地捧起老人那张已经僵硬的脸,那脸颜色蜡黄,双目紧闭,还有一 丝血迹挂在嘴角那雪白的长须上。接着,卡洛斯跪到了湿润的地上,用手摇晃着老 人,轻声喊着:“爷爷!爷爷!”他又跑到水池那儿,用水洒在老人身上:“叫个 人来呀!叫个人来呀!”
卡洛斯再一次摸了摸老人的心脏..但是,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身体已经 凉了。这个躯体的生命比本世纪的年岁还长,他如同一棵苍劲的橡树,惊人地抵御 过岁月的风霜。在太阳高高升起之时,他却孤孤单单地死去了,那疲倦的头垂在一 张粗糙的石桌上。
在卡洛斯站起来时,埃戛蓬头散发,裹着睡衣来了。卡洛斯抱住了他,浑身颤 抖着嚎陶大哭。周围的用人们惊恐地观望着。女管家双手抱